的。當我父親第一次將這封包存於絲巾之中的手寫信件交到我手上時,我確實很想看看,自己是否能解開其中的謎題;那極像是濟慈筆下頑強的西班牙將領柯特茲,在美洲戴瑞安身處尖峰的寂寥。而當我撫觸這封信時,我立時感到那如丁尼生所言的情境,亦即,亡者自過往予我撫觸:我將生命置身於“依舊青綠的落葉,亡者尊榮的信箋”之中。
我們這座寶閣的上方,是一座設計精巧的小圓屋頂,其上嵌著樸素、顏色簡單的彩色玻璃窗,只要稍用百葉窗就可以遮光,轉一下手把,所有的窗板便都會關上。曾有那麼一天,父親很不尋常地將窗板全部開啟,而且不止如此,他還將綠色的百葉窗開啟,一抹柔和安全的光線緩緩地自那之中灑下來,於是房間佈滿了陽光。就在那陽光輝煌的靜默之中,一個念頭萌生在他心中,繼而促成了史坦特收藏中心的誕生,而這個中心,更為羅伯特·戴爾·歐文大學的和漢默尼博物館增添了光輝,而我的曾祖父沙曼·克拉波爾,也正是這所赫赫有名的博物館的創辦人之一,對於此館的建立,再生靈粉貢獻良多。
我完整地獻出曾祖母的這封信。現在,此信已適得其所地刊在我所編輯的書信全集第九卷之中(編號一二○七,第八八三頁),此外,摘錄自信中的一段文字,則附加於《媽媽著魔了嗎》的註釋裡,這首詩是魯道夫·亨利·艾許討論降靈術的作品,選編於作品全集裡。這部選集的編輯工作乃是由倫敦大學的詹姆士·佈列克艾德全權主導,稍有遺憾的是,編輯的速度對於熱切的讀者似乎慢了一點。佈列克艾德教授認為詩中虛構的那位動輒輕信他人的艾可伯夫人就是我的曾祖母,這一點我無法同意,因為有太多地方都在在顯出兩者之間毫無相像之處,關於這部分的討論,我在《一則錯誤的鑑定》中已詳細地提出,僅以此篇文章獻與有心瞭解的讀者。
親愛的克拉波爾夫人:
我很感謝您來函與我述及您使用占卜寫板的經驗。您認為只要是出自柯特律治筆下的文字,一定就會引起我的興趣,這的確沒錯。同時,我也認為我有必要直接告訴您,只要我一想到那明亮的靈魂,不得不穿過我們這令人厭煩、充滿壓迫的俗世,痛苦地趕赴那由桃花心木製成的沉重的佔板桌,然後困縛於其中,要不便是略顯靈身地飄浮晃盪,在燈火通明的客廳裡穿來蕩去,要不則是將其自由無拘的智慧,藉由潦草的書寫,辛苦地化為空洞的、一如您所寄給我看的那般無稽之談,我的內心便深感厭惡。難道,他到現在都還不能寧靜地安享甘露、渴飲天堂的乳汁嗎?
◇歡◇迎◇訪◇問◇BOOK。◇
第58節:第六章 我的青春年少(8)
夫人,我並不是在說笑。我曾經參加過您所提到的這類顯靈大會———我認為,我相信所有和我一樣在寫詩的人都會這麼認為———最能夠解釋此事的理由,就是這根本是一場再明顯不過的騙局,外加一種集體的歇斯底里症狀,那是一股瘴氣,是一股出自於心靈的焦慮、昏熱的騷亂的迷霧,荼毒著我們平和有禮的社會,讓我們的下午茶會充滿刺激的腥羶。天性喜好思索的人或許可以找到箇中原因,只要看看我們這個社會中愈來愈強調的唯物主義,以及———很自然的、而且也是不可避免的———就我們既存的智慧的發展而言———我們對於歷史的、宗教的敘述,總是事事求真地探詢。在這個領域裡,所有一切實在都是不可確知,而歷史學家以及科學界人士同樣也入侵了我們單純的信仰。即便我們努力地探求,而最終得來的答案,也無法使我們的信仰更加堅定。或許我該說,在我們這個時代就是如此。這並不意味著,隨意丟擲一個靈丹妙藥來滿足不安的大眾對明確與實質的渴望,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或是有任何實質的幫助。
或許可以這麼說,歷史學家以及科學界人士也同樣是在與亡故的人接觸。法國動物學家居維葉曾經將他的肉體、姿態以及偏好授予了死去的古生物大地懶,而法國曆史學家米什萊先生、勒南先生,以及卡萊爾先生、格林兄弟尚在人世之時,也曾親耳聽聞無情的呼喊來自於無形之物,於是賦予了它們以聲音,為之發聲代言。而我自己呢,則憑靠著想象力,從事創作。我曾經以腹語術說話,我將我的聲音借予過去已逝的聲音和生命,將我自身的生活融於其中;它們如此般在我們的生活中復甦,讓我們見到與我們自身生活緊緊相扣的過去的生活,猶如一種警惕,成為一種前車之鑑,而這也正是每個具有思考能力的男男女女所該做的事情。只是,此中有百種方法千種手段,這您非常清楚,有些尚待確立,有些尚待測試,有些則十分危險,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