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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往後滑落,她的左手抓到床幔,血從嘴裡噴出來。

她一邊猛烈咳嗽,一邊咯血,身子跪傾著,血咯得一床鮮紅。

我望了望手裡的銀燭臺,燭臺應手既彎有什?了不起?恨恨地丟了手上的笨東西,視線回到母親身上。她正跟著痛苦與意識漸失勉力掙扎,臉靠在床單滯重的擦著,像是個嘔吐的醉漢。終於,她的身子癱軟在地上。

我站在母親旁邊,我注視著她,那瞬間她的痛苦,比之我對她說的誓言,已算不了什?。仍然沒有言詞,只是沈默地注入我的思維,問的問題比任何言語所能表達的更嚴肅:(你願意跟我一起嗎?你願意跟我一起來嗎?)

我對你沒有隱瞞,我的無知,我的恐懼,連我可能行使失敗的驚恐也二讓你明白;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隻能行使一次;也不清楚行使之後要付出什?代價;然而我願意為你冒險,我們將一起探險,不管玄秘或驚慄,正如我曾獨自經歷承受一般。

她奮力地交出答案:我願意。

“我願意!”她突然大聲叫出來。是她的聲調,是我未曾聽過的醉意盎然。她雙目緊閉,頭自左轉到右,“我願意!”我傾身向前,輕吻她 上的血上陣颼颼的尖嘯聲穿過我的四肢,渴念飛躍而出,似乎眼前的她已轉化為一堆美味的血肉。我的手攬住她,抱著她,我們雙雙站在窗前,她的頭髮被教,血又從肺部吐出來,不過,怕什?呢?

過去生命中的記憶,點點滴滴地環繞著我們四周,回憶的浪濤覆蓋我們,使我們隔絕在天地以外。童稚時的溫柔誦詩與歌唱,天花板閃爍的微光照在她的枕頭,她的芳香幽幽襲來,她撫慰我的傷心鳴咽;我對她的怨恨與需要;我在成千關閉的門外失去了她;她無情的回答,她的複雜與恐懼,她的冷漠與難以摧毀的力量。

迷濛之間,渴欲闖進回憶的河流,不是趕走懷念,而是沸騰了有關她的一切思慮;在我死命壓擠的手與嘴 裡,她是肉是血,是母親是愛人,是我最最需欲的總合。燎牙戳了進去,我感到她的震驚與僵硬;當熱騰騰的血冒出來時,我感到自己血口大張。

她的心魄分離敞開,時光停駐,歲月止流。我的意識漸漸朦朧而忽視忽隱。母親不復存在了,微不足道的需欲與驚恐消失了,她就是單純的她自己,她是卡布瑞。

地往昔的生活點滴二出來抗辯。月月年年的寂寞與受苦,潮溼空漠小房間裡的蹉跎歲月;書籍雖是唯一的慰藉,孩子卻對她無情吞蝕和離棄,然後是所有的痛苦與疾病。特別是疾病,她最後的敵人,承諾解脫卻纏住她有如朋友附身。超越言詞與影像洶湧而來的,則是她秘密澎湃的熱情,她的錯亂迷失,她對痛苦絕望的抵抗與永不屈服。

我擁著地,把她抱起來,胳臂環著她的頸子,手支 她軟弱的頭殼。隨著她血液的脈動,我的呻吟越見大聲;她的心跳倏忽變慢,死亡好像即將來臨;她奮力抗拒,不甘就死。我意猶未盡推開了她,靜靜抱著她。

我快暈厥了,飢渴之念恍如在吞蝕我的心,慾壑難填,難以饜足。我呆立著,嘴巴半張,眼睛冒火;我讓她的身體儘量遠離懷抱,遠離了我 !我似已一分為二,一個想壓垮她,“個要偕她與我同行。

她的眸眼似睜似盲,剎那的一刻裡,她已超越痛苦,只感到甜蜜與某些模糊的領悟。我突然聽到她呼喚我的名字。

我舉起右手腕,用嘴咬破血管後放在她的 邊,血滑進她的舌頭,她動也不動。

“母親,快喝呀!”我狂亂地叫,流血的手壓得更加用力,她開始有了動作。

她的 微微顫抖,嘴緊緊鎖住我,痛苦抽打著我,絞纏著我的心。

她的身軀拉長拉緊,吞下第一口血後,她的左手更緊緊抓住我的手腕,劇痛益甚,使我幾乎喊叫出來。我可以感到自己的血管,乃至四肢與每一塊肌肉,都好像金屬在溶解;其實她只不過吮回我從她體內啜飲的血而已。她已能用自己的腳站立,她的頭只微微靠在我的胸前;強力的拉扯已使我全身麻木,然而我的心在跳躍,以脈動的血,喂她的痛苦,她的飢餓。

她越吮吸越快也越強勁,我感到她的手死命抓緊,她的身軀漸漸硬挺;我想推開她,但是卻不能;當我的腿已無力,已支援不了,是她抓住使我不致跌倒。我身子搖擺,房間隨之傾斜晃動;然而她仍然不放我,無邊的闐寂淹沒了我,下意識的,我終於推開了她。

她的身子跟隨一下後站在窗前,她修長的手指放在張開的嘴上;我凝腺她白哲的臉容,她的身形在深藍色波紋綢裡,顯得腫脹了,她的眼眸有如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