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看我,當我察覺時,不由抬頭仰望。
“她告訴你她的名字。”他說。
“阿可奇!”我說。好像從溶化的夢的漩渦裡抓到了一個字。“她是告訴我了!所以我大聲的叫出阿可奇來。”我看著他,懇求他的答覆。他呆呆瞪著我,這也算一種解釋的姿態嗎?
如果他的臉上再沒有表情,我可要失去理性了。
“你生我的氣嗎?”“噓,安靜一些。”他說。
在安靜中我什麼也沒聽到,也許只聽到海的聲音,也許聽到房裡燭芯的聲音,也許還聽到風聲吧!他的眼睛,從沒有比現在更生氣呢!
“你好像惹起他們心中什麼情緒了。”他低聲的說。
我站起來。
“那是什麼意思?”“我還不知道。”他說:“可能什麼也不是,神龕的門仍開著,他們一如平常僅僅坐在那兒,誰知道呢?”我突然感到,多年起來,或者說幾世紀以來,他一直嘗試從他們那裡誘出蛛絲馬跡,但是什麼也沒找到。我知道他很驚訝,我怎麼會發覺她名字的秘密?阿可奇!是有事情發生,是在羅馬時期發生的。黑暗的事!可怕的事!忍受痛苦!無可言喻的痛苦。
想像變得空白了。一片靜默。但他困惑地坐在房裡,好像一位聖哲從祭壇上走開,卻留在教堂的通道上發呆。
“馬瑞斯。”我低低的叫著。
他醒過來。臉色慢慢溫暖起來,慈藹而又驚訝的瞪視著我。
“什麼事?黎斯特。”他說道,緊緊握住我的手,好像要讓我安心似的。
他自己先坐好,也示意我坐下來,我們再次舒適的面對面坐著。房間的燈光,令我安心,窗外的夜空,看來尤其覺得安詳寧謐。
他回覆了原來的敏銳,眼裡也反射出幽默的眼神。
“現在還不到午夜。”他說:“島上的一切都很平靜。如果沒有任何打擾,我想,是告訴你我整個故事的時候了。”
馬瑞斯的故事
事情發生在我四十歲那年。一個溫暖的春天夜晚,在馬西里區的羅馬加里顆城,一幢破舊海濱客棧裡,我正在寫一部世界史。
客棧汙穢而擁擠,適合水手、流浪漢,或像我一樣的旅客住宿。一般而言,我挺喜歡同宿的客人;雖然他們多屬貧窮人而我不是,他們瞄著我寫東西時,根本一個字也不認識。
經歷了漫長而艱辛的旅程,經過亞歷山大、伯格蒙、雅典等歐洲各大城市,我 抵達加里克;旅行中我觀察並記錄人們的活動,下一站的目的地是羅馬的高盧城那一晚,由於先行到過在羅馬的圖書館,我的心情特別愉快。事實上我本來就喜歡客棧,不管到那兒,我都會找到類似的客棧,把蠟燭、墨水、羊皮紙放在靠牆的桌子上進行寫作。那天傍晚,正當客棧最嘈雜時,我寫作的效率卻也最高。
回溯即往,你很容易就明白,我的整個生命乃在狂熱活動中度過。自己總認為,沒有任何事會對我產生不利影響。
我是羅馬一個富家的非婚生子,從小被寵愛、驕縱,可以為所欲為。倒是我那些合法的兄弟,需要為婚姻、政治和戰爭等而操心。年 二十,我已成為一位學者、一位編年史學家,得以在紙罪金迷的宴會上,提高嗓門,對歷史和軍事問題上的任何不同意見做出仲裁併平息紛爭。
旅行之際,我有足夠的錢,隨身並攜帶打通各種門徑關節的檔案。倘若說人生對我不薄,那是太含蓄了,應該說我是極快樂的幸運兒 對。重要的一點是,生命從沒帶給我挫折,也從沒讓我厭倦過。
我的性格不屈不擾,好奇又愛探究,這對我的後來影響重大,就像憤怒和毅力對你的一生攸關重大一樣;也正如灰心絕望與殘酷無情,對人的精神影響很大一樣。
且回到故事上吧,如果說在我平順的生命裡,尚有欠缺的話——我自己倒很少去想——那既是我對母親的愛與認識太少了。我出生時,她就離開人間。我對母親的認識,僅止於知道她曾是奴隸,是好戰高盧人的女兒,而高盧人曾與凱撒大帝打過仗。我像母親一樣,金髮碧眼,她的族人似乎都極高壯。在很年輕時,我的身材就遠遠高過我的父親和兄弟。
我對古高盧人的祖先認識很少,甚至一點也不好奇。我以受過好教育、徹頭徹尾的羅馬人身份來到高盧,完全不曉得自己身懷野蠻人的血統。那時的我,相信?古斯都大帝是偉大的統治者,相信在羅馬大帝國的昇平時代,整個帝國都以法律和理性替代了舊有的迷信。我也相信羅馬的道路,乃至士兵、學者、賞賈,只要遵循法律的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