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可憐你,讓我送給你這包斷情粉,你把它喝下去吧。”
她打量著那包粉末,問道:“好心的大娘,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
“你只管喝下去,然後我再告訴你,否則就不會靈驗了。”
她將粉末倒進一個碗裡,用開水調了,然後,捏著鼻子,忍著那難聞的氣味,把它灌了下去。
“孩子,”呂大娘問,“你真的想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真的。”
“那就讓我告訴你吧,”呂大娘道,“孩子,大娘心軟,不忍心看著你這樣一個水靈靈的美人兒這樣毀了,就把最絕的法子使出來了。狐仙她老人家是不同意使用這樣的法子的,但你中毒太深,它老人家也沒有好的法子救你了。這是俺家的祖傳秘方,一向是傳媳婦不傳女兒的。實話對你說吧,你剛才喝下去的,就是你那心上人屙出來的屎撅子!這是貨真價實的,絕對不是偽冒假劣。俺得了這味藥可不是容易的,俺用三吊銅錢買通了給錢大老爺家當廚子的胡四,讓他悄悄地從大老爺家的茅廁裡偷出來。俺把這寶貝放在瓦片上烘乾,研成粉末,然後加上巴豆大黃,全是去心火的烈藥。這法子大娘輕易不用,因為狐仙告訴俺,用這樣的邪法子會促人的陽壽,但俺實在是可憐你,自己少活兩年就少活兩年吧。孩子,吃這味藥就是要讓你明白,即使堂皇如錢大老爺,拉出來的屎也是臭的……”
呂大娘一席話尚未說完,孫眉娘就彎下腰大吐,一直把綠色的膽汁都吐了出來。
折騰過這一場之後,眉孃的那顆被葷油蒙了的心漸漸地清醒了。對錢大老爺的思念雖然還是不絕如縷,但已經不是那樣要死要活。心上的傷口雖然還是痛疼,但已經結了疤痕。她有了食慾,鹽入口知道鹹了,糖入口知道甜了。她的身體在漸漸地恢復。經過了這一番驚心動魄的愛情洗禮,她的美麗少了些妖冶,多了些清純。
她夜裡依然睡不好,尤其是那些明月光光之夜。
月光如金沙銀粉,颯颯地落在窗戶紙上。小甲在炕上大睡,四仰八叉,鼾聲如雷。她赤身裸體地走到院子裡,感覺到月光水一樣在身上汩汩地流淌著。這種感覺既美妙無比,又讓她黯然神傷,心中的病根兒不失時機地抽出了嬌嫩的芽苗。
錢丁啊,錢丁,錢大老爺,我的冤家,你什麼時候才能知道,有一個女人,為了你夜不能寐。你什麼時候才能知道,有一個如熟透了的水蜜桃子一樣的身體等待著你來消受……天上的明月,你是女人的神,你是女人的知己,傳說中的月老就是你嗎?如果傳說中的月老就是你,你為什麼不替我傳音送信?如果傳說中的月老不是你,那麼主宰著男女情愛的月老又是天上的哪個星辰?或者是世間的哪路尊神?一隻白色的夜鳥從明月中飛來,降落在院子一角的梧桐樹上,她的心突突地跳動起來。月老月老,你有靈有驗,你沒有眼睛但是能夠觀照世間萬物,你沒有耳朵但是能夠聆聽暗室中的私語,你聽到了我的祈禱,然後就派來了這個送信的鳥使。這是隻什麼鳥?
這是隻白色的大鳥。它的潔白的羽毛在月光下煙煙生輝,它的眼睛像鑲嵌在白金中的黃金。它蹲在梧桐樹最高最俏的那根樹枝上,用最美麗的最親切的姿勢從高處望著我。鳥,鳥兒,神鳥,把我的比烈火還要熱烈、比秋雨還要纏綿、比野草還要繁茂的相思用你白玉雕琢成的嘴巴叼起來,送到我的心上人那裡去。只要讓他知道了我的心我情願滾刀山跳火海,告訴他我情願變成他的門檻讓他的腳踢來踢去,告訴他我情願變成他胯下的一匹馬任他鞭打任他騎。告訴他我吃過他的屎……老爺啊我的親親的老爺我的哥我的心我的命……鳥啊鳥兒,你趕緊著飛去吧,你已經載不動我的相思我的情,我的相思我的情好似那一樹繁花浸透了我的血淚,散發著我的馨香,一朵花就是我的一句情話,一樹繁花就是我的千言萬語,我的親人……孫眉娘淚流滿面地跪在了梧桐樹下,仰望著高枝上的鳥兒。她的嘴唇哆嗦著,從紅嘴白牙間吐露出呢呢喃喃的低語。她的真誠感天動地,那隻鳥兒哇哇地大叫著,一展翅消逝在月光裡,頃刻便不見了蹤影,彷彿冰塊融化在水中,彷彿光線加入到火焰裡……
一陣響亮的打門聲,把痴情中的孫眉娘驚得魂飛魄散。她急忙跑回屋子,匆匆穿上衣服。來不及穿鞋,赤著兩隻大腳,踩著被夜露打溼的泥地,跑到了大門邊。
她用手捂著心,顫著嗓子問:“誰?”
她多麼希望出現一個奇蹟,她多麼希望這是她的一片誠心感動了天地,神靈把紅線拋給了自己的心上人。那麼,他這是趁著月光探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