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濟堂勢同水火,葉秀才甚至和那趙高大夫幾次要打起來,嘿……近來還聽說,博仁堂燒了藥鋪,趙高說是葉秀才燒的,又是吵鬧個不休;你們啊,太年輕,你以為事實如此嗎?人家分明就是在演雙簧哪,故意把事兒鬧大,惹得滿城皆知,這同濟堂的名聲不是更大了嗎?葉秀才最擅長造勢的,我有個親戚在博仁堂裡幫工,這是他親口說的,博仁堂的趙高和葉秀才好著呢,擺明著這是在做局,給藥堂打響招牌的,那葉春秋仗著有功名,又有學官袒護,什麼事做不出?哎,所以怎麼說來著,讀書人的事哪,說不清。”
“等著瞧,再過幾日,那趙高保準還要去告官,說葉春秋燒他家的藥堂,保準那時候,整個寧波又是滿城皆知,那同濟藥堂可真要財源滾滾咯。”
鄧健聽到這兒,不禁皺皺眉,他不料一個秀才居然如此險惡,於是手抓著船舷更緊,臉上鐵青。
便又聽到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告官,難道誣告不是反坐嗎?那趙高,難道就不怕?”
“怕什麼,人家衙裡有人,怎麼會怕?所謂官官相護,不就是如此嗎?最後如何,還不是老爺說了算?”
船尾的人正說著,卻聽這夜色之中,有人咳嗽兩聲,幾個穿工便沒了聲音。
鄧健回到船篷,想要和衣睡下,一時卻是睡不著,一時和衣起來,義憤填膺的點燭,鋪開宣白大紙,在這昏暗的燈火之中,雖然船身微微搖晃,可是胸中有一股鬱郁之氣卻是難平,他提筆,想要寫下什麼,最後突然冷哼一聲,眼眸裡怒意難平,將這狼毫筆投擲於地。
………………
次日一大清早,霧氣還未散去,官船已抵鄞縣碼頭,鄧健素來不愛擺官架子,所以並沒有事先知會府縣衙門,輕車從簡下了船,帶著兩個隨人出了碼頭,一個隨從忙去僱轎,待那青色小轎僱來,一宿都睡不踏實的鄧健屈身進入轎中,昨夜的壞心情總算在他心裡平復了一些,靠著小轎的廂中打了個盹,還在神遊之際,便聽外間傳來嘈雜的聲音,轎子也停了,有人悽聲道:“大人,小人冤枉啊,有請巡按大人為小民做主!”
鄧健打了個激靈,萬萬想不到剛剛下船就有人陳冤,攔轎陳冤是御史最喜歡的事,鄧健咳嗽一聲,轎伕們會意,忙是落轎,有人掀開轎簾子,鄧健撣了撣袖子,踩著皂靴走出轎來,便見道路中央,一個肥胖的人拜倒在地,痛哭流涕。
“請大人做主。”
鄧健鐵著臉,道:“你是何人,有何冤屈?”
“小人趙高……”
聽到趙高二字……鄧健本來古井無波的面容上卻突然微微拉下來了一些,他腦子裡立即浮現出昨夜的話:“近來還聽說,博仁堂燒了藥鋪,趙高說是葉秀才燒的,又是吵鬧個不休;你們啊,太年輕,你以為自己真在看熱鬧嘛?人家分明就是在演雙簧哪。”
鄧健的眼眸微微眯著,旋即露出高深莫測的樣子。
趙高繼續道:“小人要狀告寧波府秀才生員葉春秋……”
噢,是葉春秋,這就沒錯了,那船工說什麼來著,趙高一定會狀告葉春秋,這二人演雙簧,是想借此讓同濟堂名聲大噪,這是一夥的。
鄧健抿了抿嘴,淡淡道:“你狀告葉春秋,可是因為他燒了你的鋪子是嗎?你是博仁堂的趙大夫,本官說的對不對?”
趙高本來哭天搶地,這一次他可是穿了件舊袍子來,趴在地上也是灰頭土臉,就是要營造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聽說這位鄧巡按嫉惡如仇,葉春秋死定了。
可是……怎麼鄧巡按什麼都知道?莫非……他神機妙算不成?
第九十三章:你知罪嗎
一看到趙高錯愕的樣子,鄧健心裡就更加了然了,昨夜那船工說的真是一點兒也沒錯。
鄧巡按現在是一肚子的火,你們這些宵小之徒,演雙簧生利去縣衙裡倒也罷了,本官巡按地方,主要糾察的是地方官吏的不法事,想不到你們的胃口這樣大,居然碰瓷碰到本官這兒來。
細細思來,這葉春秋和趙高是想將自己當做猴子耍,堂堂巡按御史,清流中的清流,為民請命,為國清弊,你們當是什麼?
鄧健氣得發抖,他這火爆的脾氣卻是死死壓住,於是不得不握緊拳頭,而後他一字一句問:“是與不是?”
趙高不敢抬頭看鄧健,只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心裡便安慰自己,莫不是……這位鄧巡按此前在寧波就有暗訪?無妨,無妨,主簿大人說了,鄧巡按鋤強扶弱,只要做出弱者的形象,料來不會吃虧。
他忙是抽泣道:“青天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