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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他上場部醫院,他才有了今天,怎麼那麼囂張?

“就不給!你怎麼著!老子還怕你扣帽子?”院長的擰勁上來了,六親不認,眼睛瞪得更大,一米八十的個子居高臨下喝斥比他矮一頭的方隊長,唾沫星子濺了她一臉。

如果院長把內情講清,方隊長在遊大夫面前有臺階可下,也許能同意“等等”。可是她見院長眼裡居然不目夾她,肚裡就彷彿開了鍋,氣兒直衝腦門。男低音和女中音各唱各的,越說越僵,誰也不聽對方說什麼。吵吵到最後,院長大喝一聲:“芝麻大的中隊長,大字不識,上這兒來充什麼大個兒!”重重把門一摔,走人了。

方隊長最痛心的是當了十多年管教人員仍是個中隊長,不能提升的原因便是“文化水平太低”。院長的話戳了她的肺管子,氣得她兩眼發黑臉白手顫。她本來不想甩出老伴這張王牌,她認為工作靠自己的真本事,靠當官的丈夫扶持太丟人,何況王政委雖然在農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家裡還得聽我老方的,她在潛意識裡不太瞧得起文謅謅的丈夫。但是今天碰到這位狗眼看人低的院長,把她氣壞了。出了醫院大門,她就直奔場部。

遊大夫緊跟在大步流星的方隊長身後一路小跑,進了場部小樓步子就放慢了。方隊長敲開了王政委的門,遊大夫心裡便開啟了鼓:自己進不進?人家是幹部是兩口子,自己是個二勞改,夾在中間不好說話。

“快點進來!走不動道啦?”方隊長不耐煩了,她弄不清藥名和楊梅大瘡的症狀,需要遊大夫幫腔。

王政委是個有文化的明白人,不等她倆說完,就知道問題的嚴重。按政策應該給藥,解放初期大張旗鼓封閉妓院,他也是其中一員,親眼見到舊社會留下的毒瘤。可現在是文化大革命,講究階級鬥爭,就不能翻老皇曆了。性病蔓延固然可怕,造反派比梅毒更可怕。眼下已經零零星星出現跡象要把自己當作走資派來打,如果從我嘴裡說出給藥,醫院院長敢貼我的大字報,說我不顧革命群眾死活,跟妓女暗娼穿一條褲子!這些話沒法對妻子講,一來這位老區來的婦女主任是直腸子,捅出去更是婁子,二來她還帶了條尾巴——遊大夫,不能讓二勞改看笑話。肚裡的算盤打來打去,靈機一動:把“球”踢給場長,院長是場長的老鄉,準聽他的話。拿起電話筒:“接場長辦公室!”

鈴聲響了八遍,沒人接,場長不知上哪兒了。方隊長覺得老伴太“肉”了,這事兒還要請示場長?急赤白臉地說:“你就不能命令那小子?”王政委有點怕老婆,只得撥通了醫院。

院長的大嗓門連站在旁邊的方隊長都聽得清清楚楚。在他嘴裡,方隊長成了五類分子,破壞文化大革命的階級敵人。竟敢要青黴素?現在交通斷絕,藥運不來,萬一出事,她負責嗎?貧下中農出身的方隊長一向自認為是響噹噹的老革命,能吃他這一套?跳起來大嚷:“破壞勞改政策,你才是反革命!”

王政委一手把聽筒挪開一尺遠,另一隻手向妻子擺了擺,兩面夾攻他幾乎被震暈了:“行了!行了!給女隊兩盒,馬上打長途電話請局裡送藥來!”

“您說得容易,要得來嗎?”院長在那一頭跳腳。

“兩盒絕對不夠!”遊大夫小聲提醒方隊長。

“住嘴!你看不見多艱難?”給兩盒方隊長就滿足了,她不傻,知道局裡也不太平,院長敢抗政委,證明不是說謊。自己見好就收,不能為這幫野雞瞎起勁,說到底是她們自作自受,誰叫她們賣×!

雞窩 十(2)

王政委好說歹說,又派了個警衛陪著方隊長兩個上醫院,院長才勉強給了一盒。一盒十支藥,遊大夫捧著哭不得笑不得,給誰?

“給她們每人打一針!”方隊長想得很簡單。

“可不能這麼打!”遊大夫慌了,又不是撒芝麻鹽。她費了大勁才讓方隊長聽懂:每人一針的結果不但治不了病反而使病菌鍛鍊了抗藥性。

“哦!敢情這也跟打游擊戰一樣要集中兵力各個擊破!那就給蔣月蓮打!”方隊長認為醬雞的病最重。

“不!這個人的病情倒穩定了。”遊大夫搖搖頭。

“那就存著,用一支都要向我報告!”方隊長說完,轉念一想又變了主意,“拿來!交給我!”

遊大夫肚裡明白:不信任咱這個“二勞改”。

沒有藥只能隔離,當天晚上,女勞教隊裡大折騰——重新調號,擠了又擠,擠出一間號子。這下子雞窩組寬綽了,其他組十二三人一間,她們四人一間。老母雞、九斤黃、澳洲黑、醬雞一間,燒雞、白勒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