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員外聞聽倒抽了一口氣,說道:“罷了,罷了!我上了先生的當了。這也是家運使然,活該是冤孽,再也躲不開的。”因此一煩,自己藏於密室,連親友前來賀他也不見,就是先生他也不致謝一聲。多虧了大爺一切周旋,方將此事完結。惟有先生暗暗的想道:“我自從到此課讀,也有好幾年了,從沒見過本家老員外。如今教得他兒子中了秀才,何以仍不見面?連個謝字也不道,竟有如此不通情理之人,實實又令人納悶了。又可氣又可惱!”每每見了包山,說了好些嗔怪的言語。包山連忙賠罪說道:“家父事務冗繁,必要定日相請,懇求先生寬恕。”寧公是個道學之人,聽了此言,也就無可說了。虧得大爺暗暗求告太爺,求至再三,員外方才應允。定了日子,下了請帖,設席與先生酬謝。
是日,請先生到待客廳中,員外迎接,見面不過一揖,讓至屋內,分賓主坐下。坐了多時,員外並無致謝之辭。然後擺上酒筵,將先生讓至上座,員外在主位相陪。酒至三巡,菜上五味,只見員外愁容滿面,舉止失措,連酒他也不吃。先生見此光景,忍耐不住,只得說道:“我學生在貴府打擾了六七年,雖有微勞開導指示,也是令郎天分聰明,所以方能進此一步。”
員外聞聽,呆了半晌,方才說道:“好。”先生又說道:“若論令郎刻下學問,慢說是秀才,就是舉人、進士,也是綽綽有餘的了,將來不可限量。這也是尊府上德行。”員外聽說至此,不覺雙眉緊蹙,發狠道:“什麼德行!不過家門不幸,生此敗家子。將來但能保得住不家敗人亡,就是造化了。”先生聞聽,不覺詫異道:“賢東何出此言?世上哪有不望兒孫中舉作官之理呢?此話說來,真令人不解。”員外無奈,只得將生包公之時所作惡夢,說了一遍,如今提起,還是膽寒。寧公原是飽學之人,聽見此夢之形景,似乎奎星,又見包公舉止端方,更兼聰明過人,就知是有來歷的,將來必是大貴,暗暗點頭。員外又說道:“以後望先生不必深教小兒,就是十年束脩斷斷不敢少的,請放心。”一句話將個正直寧公說得面紅過耳,不悅道:“如此說來,令郎是叫他不考的了。”員外連聲道:“不考了,不考了!”先生不覺勃然大怒道:“當初你的兒子叫我教,原是由得你的;如今是我的徒弟,叫他考卻是由得我了。以後不要你管,我自有主張罷了。”怒衝衝不等席完,竟自去了。你道寧公為何如此說?他因員外是個愚魯之人,若是諫勸,他決不聽,而且自己徒弟又保得必作臉,莫若自己攏來,一則不至誤了包公;二則也免包山跟著為難。這也是他讀書人一片苦心。
到了鄉試年頭,全是寧公作主,與包山一同商議,硬叫包公赴試。叫包山都推在老先生身上。到了掛榜之期,誰知又高高的中了鄉魁。包山不勝歡喜;惟有員外愁個不了,仍是藏著不肯見人。大爺備辦筵席,請了先生坐了上席,所有賀喜的鄉親兩邊相陪,大家熱鬧了一天。諸事已畢,便商議叫包公上京會試,稟明員外。員外到了此時,也就沒的說了,只是不準多帶跟人,惟恐耗費了盤川,只有伴童包興一人。
包公起身之時,拜別了父母,又辭了兄嫂。包山暗與了盤川。包公又到書房參見了先生,先生囑咐了多少言語,又將自己的幾兩脩金,送給了包公。包興備上馬,大爺包山送至十里長亭,兄弟留戀多時,方才分手。包公認鐙乘騎,帶了包興,竟奔京師。一路上,少不得飢餐渴飲,夜宿曉行。
一日,到了鎮店,主僕兩個找了一個飯店。包興將馬接過來,交與店小二喂好。找了一個座兒,包公坐在正面,包興打橫。雖系主僕,只因出外,又無外人,爺兒兩個就在一處吃了。堂官過來安放杯筷,放下小菜。包公隨便要一角酒,兩樣菜。
包興斟上酒,包公剛才要飲,只見對面桌上來了一個道人坐下,要了一角酒,且自出神,拿起壺來不向杯中斟,嘩啦啦倒了一桌子。見他嗨聲嘆氣,似有心事的一般。包公正然納悶,又見從外進來一人,武生打扮,疊暴著英雄精神,面帶著俠氣。道人見了,連忙站起,只稱:“恩公請坐。”那人也不坐下,從懷中掏出一錠大銀,遞給那人道:“將此銀暫且拿去,等晚間再見。”那道人接過銀子,爬在地下磕了一個頭,出店去了。包公見此人年紀約有二十上下,氣宇軒昂,令人可愛,因此立起身來,執手當胸道:“尊兄請了。若不棄嫌,何不請過來彼此一敘。”那人聞聽,便將包公上下打量了一番,便笑容滿面道:“既承錯愛,敢不奉命。”包興連忙站起,添分杯筷,又要了一角酒,二碟菜,滿滿斟上一杯。包興便在一旁侍立,不敢坐了。包公與那人分賓主坐了,便問:“尊兄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