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此刻卻似發了神經,輕聲嗚道,“小家莫哭。別動,別動,讓我,好生瞧瞧。”聲音無比溫柔。
何支急道,“聽他的!小家聽他的話!不要動!”小家聞聲,轉眼看了看何支,便不再妄動,眼睜睜看他指尖慢慢靠近。最後僅差咫尺處,這手指方才堪堪停下,似乎微微一動,尖甲便要刺破小家眼睛。
何支屏住呼吸,不敢出聲,只怕有所驚動,這賊道士就要刺瞎了小家的眼睛。
小家也只敢微微吐氣,兩手緊抱住墜痛不已肚子,陣痛之餘儘量平穩呼吸。腦袋止不住向後縮著,卻被道士的手緊緊扼住,動彈不得。忽地,那道士鬆手起身,哈哈大笑起來。小家則驀然脫力,縮在一邊忍受著一卝波又一卝波陣痛,抱著滾圓的肚子輕輕呻卝吟落汗。
何支才是險險送出一口氣,卻又被道士緊接著的一句話噎住,只聽他大笑著道,
“阿嶽啊阿嶽,不想你死了這麼多年,仍藉著你兒子的眼睛看我!哈哈哈……”
轉而笑聲戛然而止,道士一把捏住小家臉龐,枯瘦雙指直指小家雙眼,聲音裡透出一股無比陰寒的味道。
“我要挖了你的眼睛!這樣你便再也看不了我!挖了你的眼睛,阿嶽便再也看不見我!你為何到死都要纏著我!阿嶽!你為何到死都要纏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
☆、玖九章
這時已近晌午,太陽高高懸起,如往日一般照耀著這片安靜祥和的土壤。樹林之中,偶有飛鳥撲騰跳躍,只聽一陣翅膀撲打之聲響起,一隻小麻雀忽地落在沙石地上。小傢伙扭了扭胖胖的脖子,烏黑的瞳仁裡微微倒映出光來,它慢慢踱過步來,又連帶著幾個縱躍,飛到一人身旁,輕輕在那人動也不動的手背上啄了一啄。
那人似是死了一般,動也不動,臉蛋埋在沙石地裡,髒兮兮的,卻不管不顧。麻雀又連著啄了幾下,見他不動,呆萌地歪了歪腦袋,邁了幾步小爪子,忽聽那殘破的小屋裡頭傳來一女聲。
“花花!花花!”
小麻雀見有人來了,便騰地一下扇著翅膀飛開,隱進林中再不見了蹤跡。
兔兒跑出屋來,見花花趴在地上,雪魄劍也直愣愣地躺在他身邊。她頓時滿眼悽悽,撲到地上,雙手發顫地碰了碰花花背上的傷口,見沾了一手的血痕,砰地一聲頹然坐倒了,眼中沁出熱淚來。她又似是不甘心,用力推搡著花花的肩膀,大哭道,
“花花!你醒一醒啊!你、你剛才還和我說話來著,現在怎麼沒聲兒了啊!”
就在她推搡之間,花花的身體忽地劇烈一顫。兔兒一驚,停下手來不敢動彈,隨即便見他身上發出一陣藍色柔光,又看他的身子越縮越小,慢慢地變回了小獸模樣。
兔兒將他抱起護在懷中,見他背上傷口深入皮肉,皮毛與血肉皆絞在一起,偶爾甚至飛來幾隻小蠅,在花花身側飛舞嗡叫。兔兒看了,一陣傷心難過,花花奄奄一息,雪魄又被打回劍身,小家與何支又被那臭道士不知帶去何處。
她頓覺孤苦伶仃,想著方才還與花花說話,他讓自己躲在一邊別被道士發現,無論看到何事都不得出聲。因而她便一直躲在角落裡沒有現身,看著何支與小家被拖出屋子,瘋道士說要挖了小家眼睛,之後又將其二人帶走。臨走之時,那道士還一直盯著花花,兔兒直怕他心有顧慮,又要一刀插在花花身上。好險那道士看了幾眼,便也走了,應是見花花身受重傷,又沒人救他,躺在這裡遲早死路一條。
待道士走了,兔兒便又躲了一陣,這才從屋裡出來,可花花連聲息都不曾有了。兔兒抱著他小小的身子,看著一地狼藉,看見那破敗的小房子,早晨與小家坐在那廳堂裡看他痛得滿身大汗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可如今人去樓空,就剩下她獨自一個,她現下才真的明白,什麼叫做家破人亡、孤苦無依。
兔兒想著想著,從未經歷過這般苦楚的她愈想愈是難過,腦子裡似倒了漿糊一般亂成一片,只知這樣呆坐著抱著花花的“屍體”嗚嗚痛哭,什麼法子也想不出來。
這時,樹叢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兔兒只顧自己大哭,哪裡顧得了這麼多?不成想,這草叢作響了一陣,忽地滾出一個小雪球來,接著,又滾出一個小泥球。兩球滾啊滾啊,一同滾到兔兒身邊,輕輕撞在她腳上。
“哎喲!”
兩個小小的聲音同時響起。兔兒這下聽到聲響,頓如驚弓之鳥,抱著花花跳將起來,叫道,“誰!”卻聽腳邊傳來兩個聲音。
“是我啊三姑媽!”
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