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災九刀出現在山東南麓,一身黑頗引人注目。
他在申州客棧查問,知道的確有一位姓呂的旅客落店,但已經前往城外義陽山,去找本城的名傷科郎中週一帖周仁昌,何時返店無法預料。
所以,他出現在義陽山。
週一帖在山東南麓建了一座杏園,栽了百十株杏樹,用意影射廬山的杏林。
但前來求醫的人,傷愈後不需種下一株杏樹,只要付可觀的醫藥費即可,周郎中不是靠拾杏便可養家活口的郎中。
他必須走一趟杏園,要證實呂綠綠的確健在才放心。
他卻不知,在申州客棧打聽時,便落在有心人的有效監視下。
他是步行來的,山間小徑不宜騎馬。
繞過一座山坡,小徑穿過樹林,遠在百步外,便看到林前的草地上,有一個村婦俯伏著掙扎,一看便知是一個將死的女人。
他吃了一驚,飛步向下趕。
接近至二十步外,他突然站住了。
他目力超人,看到了令他油然興起戒心的事物或景象。一個曾經在無數死屍中進出,曾經在屍堆中找尋同伴遺骸的人,對死屍有敏銳的感覺,因為經常會碰上一些疑為屍體的活人,突然躍起瘋狂地攻擊。
他看到了可疑的景物,遠遠地凝神留心進一步觀察,要找出合理的解釋所看到的可疑現象。
女人的身軀側向著他,正在緩慢地移動手腳,似乎要掙扎爬起,卻力不從心。
按理,他必須毫不遲疑地奔上搶救。
但他沒有,站在遠處觀望,毫無同情心,似乎心硬如鐵見死不救。
他看到了不屬於村婦的一綹紅絲線,出現在村婦的近脅外側。
一點不錯,是劍飾的一部分,一種女性喜用的劍穗,穗結定然壓在身下,因緩慢的掙扎,而無意中暴露出一部分穗線。
再留心察看村婦露出的左手掌,他突然笑了。
向側繞,不走小徑,走的是上風。
“你騙不了我,程姑娘。”他站在上風三丈外大笑:“哈哈哈!我不是救苦救難大菩薩,而是要命的閻王,不會冒失地救陌生人。
喂!你在弄什麼玄虛?
躺在草中好玩嗎?草中蛇蟲螞蟻一點也不好玩,瞧,那不是兩條花斑大毛蟲嗎?快爬上你的腰脅了……”
“哎呀……”程貞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驚得向前一蹦兩丈遠,臉都嚇白了。
他也飛退兩丈,保持安全距離。
“你這玩毒的女人,居然怕毛蟲,怪事。”他笑吟吟地說:“你在這裡搞什麼鬼?”
“我恨你,要在這裡殺死你,毒死你!”程貞尖叫,飛躍而上。
他撒腿便跑,哈哈大笑。
“又是奇怪。”他一面跑一面大聲說:“天殺的女人,你怎麼知道我要經過這裡?你難道真的能未卜先知?我一點也不相信。”
程貞知道不可能追上他,氣得一跺腳,站住了。
“我不但知道你要經過此地,還知道你要到何處找什麼人。”程貞似乎氣消了不少:“杏園,週一帖,還有,那個什麼呂綠綠。”
他又是一驚,這可能嗎?
“奇怪,你怎麼知道的?”他愣愣地問。
“我當然知道。”
“可是……”
“想知道其中秘梓嗎?”程貞放下釣餌。
“當然想啦!”
“有條件。”程貞吊他的胃口。
“條件?什麼條件?”
“讓我和你做伴。”程貞毫不臉紅地說:“在藏劍山莊我到瓦礫場找你,就是想向你表示心意,你不出面,可把我坑慘了,我不甘心。”
“程姑娘,我看你是瘋了。”他大聲說:“無雙秀士的才華,比我強十倍,你兩人才是郎才女貌的妙配,居然還有這種怪念頭,簡直荒謬絕倫。如果你不喜歡無雙秀士,為何現在還跟他在一起雙宿雙飛?”
“這不關你的事……”
“你也未免太任性了,要和我做伴,怎能說不關我的事?無雙秀士是三天前秘密抵達本城的,你一直就在他身邊鬼鬼祟祟狼狽為奸,帶了一批人在河南時隱時現,吸引外人的注意,掩護鬼面神與一群牛鬼蛇神,四出秘密屠殺替路莊主助拳的人,聲東擊西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絕事已經做盡。
從前你曾經向我表示過恨無雙秀士,事實上你和他日益親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一回事。你要跟我,無雙秀士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