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昨日一早叫你喝藥,娘還費了不知多少口舌。”
明瑜一怔,也跟著笑了起來:“娘不喜歡我成大人?”
“喜歡,喜歡。巴不得我家阿瑜早些成大姑娘,嫁妝娘都已經替你開始預備了呢。”
丫頭們都吃吃笑了起來,明瑜裝作嬌羞的樣子低下了頭:“母親取笑我了。”
前世的她,讀多了風花雪月,一見檀郎誤終身。這一世,她阮明瑜再也不要夜夜倚窗對明月,直到心如燃盡的香,灰了,空了,散了,委頓在案臺,被風吹得魂消魄散。
江氏不知她心思,笑著拍了下她手,又叮囑春鳶喬琴帶著小丫頭們好生服侍,這才起身離去。
江氏走後,明瑜被春鳶壓著一直到睡過了午覺,這才起了身梳頭。她年歲尚小,所以管她梳頭衣飾的丹藍給梳了個雙丫垂髻。如今正是入夏,等梳好了頭,身上穿了件櫻草黃梅紋提花綢的夏衫,隨意照了下鏡子,見裡面的自己兩頰生暈,眸光盈盈,一雙鳳目眼角微微上挑,眼睫濃翹。雖才十歲,只顧盼之間,隱隱已帶了種說不出的嫋娜嫵媚之態。
明瑜前世對自己容貌極是自負,縱是曉得那男人對自己無意,卻仍一心戀慕,帶了十分憧憬地嫁了過去,當時總以為憑了自己的容貌才氣和小心服侍,不愁男人家不動心。如今死過一回才知道,做女子的要一世好過,容貌才氣都在其次,為自個守護自己的心才是正道。
明瑜對這個從前曾夢迴了無數次的家充滿了新鮮和興奮之感。整整一個下午,她就在身後丫頭們的驚訝目光之中,在榮蔭堂後宅的園子裡閒逛。踏過用文石鋪成冰裂梅花圖案的行道,摸下玲瓏嵌空的假山湖石,走過深遠曲折的廊廡,最後停在了那個佔地四五畝大小的池畔。不過初夏時分,已經有荷花紅白相間地吐露在碧波之上,繞堤種滿了垂柳,盡頭是一座船形的雙層水閣。
漫長午後閒暇無事,明瑜記得從前她常會在這裡臨了荷香讀書作畫。那時不知道這辰光的美好,有時還會抱怨煩悶無趣。現在才知道,就算是這樣靜靜坐在岸邊憑風觀荷,也是一種安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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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時分。
阮家分支眾多。除去同個祖公的堂叔伯各家,阮老太太自己親生的就只阮洪天一個,所以一直都住在榮蔭堂的隨禧園中。阮洪天是個出名的孝子,對母親百般孝敬。老太太年歲漸高,每日也不大出來,只隔幾日會一道用頓晚膳,平時身邊有從前陪嫁過來的容媽媽帶著冬梅冬雪幾個丫頭跟著。
明瑜到了飯堂之時,見裡面已經站滿了伺候用飯的丫頭婆子,比自己小兩歲的庶出妹妹阮明珮也已經到了,一雙眼睛正四處亂轉,看見明瑜,立刻笑嘻嘻迎了過來,叫了聲“阿姐”。
明珮是已經沒了的劉姨娘生的,相貌隨了她娘,杏核眼,櫻桃嘴,身量雖小,只已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那劉姨娘是江氏嫁過來前就有的一個通房,後來生了明珮,就被抬成了妾。只是命薄,生了後身子就一直不好,靠了藥一直熬到明珮六歲之時,這才病去了。這兩年明珮就一直就跟著江氏過。江氏出身書香門第,為人溫婉,對這個庶出的女兒也極是用心,吃穿用度教養與明瑜都一般無二。只是明珮從前也不知是不是被劉姨娘教過什麼,頗有心計。曉得自己是庶出身份,總覺得家中下人看待自己與那個姐姐有些不同,且父親又偏愛姐姐,心中更是存了個疙瘩。只不過面上沒顯出來,平日看見明瑜反而滿口奉承。
明瑜記得前世自己出嫁後的第二年,從江州來信中知道明珮也嫁給了本城一個官員家的兒子做正房。那時阮洪天已經受了太守官職,再配以這樣的家財,所以對方非但沒有嫌棄明珮的庶出身份,反倒是他先上門來求親的。及至再幾年後父親獲罪,沒了榮蔭堂這方高瓦的覆蔽,連自己這個嫁入侯府的嫡女也落得這般下場,她想來更不會好到哪裡去。
明瑜從前不待見她這性子,所以姐妹兩個關係也只一般。如今重活一世,再看明珮卻大不一樣了,在她眼裡,明珮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便是那些摩擦,現在想起來,也都並非你死我活的緣由。自己一個死過一回的大人,若連這點心思也放不開,那就真的白活一回了。思及此,便朝她點頭微微笑了下,應了聲“妹妹”。
明珮不過是應景叫她而已,見這姐姐不似從前那般對自己態度冷淡,心中有些納罕,站到了她身邊時還不住偷眼打量幾下。
明瑜安靜等了片刻,聽見前堂珠簾被撥動的聲音,傳來一陣和著柺杖拄地的走路聲。曉得是人過來了,精神一振,壓下心中的微微緊張,看了過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