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好聽!我們用的著你來打下手?就你這細皮嫩肉的,動嘴皮子指派人是你行,真要幹起話來,咱這裡哪個鄉下孩子不比你個公子哥兒強?”一個道具師不滿的道:“自從你到組裡來以後,幾乎每天都要給我們加三四成的工量,做出來的東西有一點不滿意,就要整個重新做。上次給林小姐做的金槍,你說太耀眼要做成黑鐵槍,一句話就把做好的給撅了。他媽的那是咱師傅熬了三個晚上手工打磨鍍金做出來的,他也幾十歲的人了,容易嗎?”
孔儒依然不為所動的解釋道:“你們也跟了易青那麼久了,應該知道他的戲要求程度跟那些國產電視劇或者港臺電影是不一樣的。這個戲裡的女主角只不過是個小兵,你們弄一根比將軍的武器還搶眼的金槍給她扛,這麼能配合她的身份呢?並不是所有給主角做的東西都要追求一個漂亮的造型的,那是騙家庭主婦的電視劇才那麼拍,突出主角搶鏡……”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老張師傅沒好氣的制止了他,不耐煩的道:“你就少給我們上課了行不行?你們這種讀書人,滿腦子都是道理,反正你們總有話說。好了,說吧,這次又有什麼妖蛾子了?”
孔儒似乎一點也不生氣,他從自己隨身的帆布包裡抽出一塊鋁片來,繼續平靜的道:“就是這個東西不合用,要改一改。”
說著,他低頭在包裡找出一捆棉線,一邊往鋁片上繞線一邊解釋道:“這個東西本來是加在演員身上來增加音效的,要得是刀片砍在上面的聲音。可現在效果不太理想……我想在這個上面繞上一層鐵絲……就象這樣……”
孔儒把手裡纏好的鋁片一舉。整個鋁片已經繞上了密密麻麻的紅色棉線,每根中間還隱約有些空隙。孔儒解釋道:“粗鐵絲比鋁片硬,敲起來聲音沒那麼脆;再加上這些空隙敲上去還會產生空洞的感覺……這個聲音就非常接近了……如果還不行。錄音組的何老師他們後期還會加一點電腦修改進去……”
“不幹!神輕病!靠!”沒等孔儒說完。年紀最小的那個學徒道具師就已經破口大罵了起來,道:“這個組到了西北以後,每天咱們都在加班!你每天都有個不滿意。每天都有個說法!前兩天說我們張師傅做地槍太漂亮,這就夠氣人了!只聽說有嫌不漂亮地,做的漂亮了也要我們重做!今天更好,咱們幹了這麼多年,還沒聽說有為了一點聲音不好聽,就要重做一批傢伙什兒的!”
“可不是,”老張師傅冷冷地道:“孔製片,我們有什麼做錯說錯得罪您老的。您明說不成嗎?何苦這麼折騰我們這些苦哈哈的手藝人,咱們嫌的可都是辛苦錢。敲鋁片和敲鐵絲的聲音能有多大不一樣,放電影的時候觀眾也不就聽個動靜兒嗎?過耳多就忘的事兒,也值當您老這麼較真?”
幸虧此時的孔儒心裡已經沒有什麼戾氣,看待世界地眼光中除了電影,其他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消極的無關緊要的。否則換了另外一個人。就憑這幾句叫人下不來臺的擠兌之言,可能已經掐起來了。
可孔儒還是溫和的解釋道:“不是較真。這個戲,咱們導演要地就是這麼一種感覺,就是……怎麼跟您老說呢,就是各個方面,最小的方面,都要非常真實。所以只要有一點點地方是不真的,整個戲的感覺就被破壞了,就顯得整個戲都假。這事兒早上已經跟導演說過了。導演也說……”
孔儒思索著,儘量避開一些專業術語,儘可能通俗的用大白話向他們解釋。可這話聽在別人耳朵裡,就不象那麼回事了。
說到這裡,四個道具師已經一起露出了不屑和反感的表情,他們顯然誤會了孔儒的意思;此時孔儒所有的溫和甚至是溫吞,在他們看來都應該解釋成“陰險”和“虛偽”。
“少他媽拿導演來壓我們!”三個學徒道具師裡年紀最大的一個,今年剛升了做師傅,自己也收了兩個徒弟,正是銳氣最盛,自我感覺最良好地時候,一張嘴就沒給孔儒留面子,他冷冷的道:“這鋁片當初是周依依小姐讓我們做的!周小姐是什麼人,你敢改她的東西,駁她的面子?切,就是易總和孫總,見了周小姐也不敢齜牙!您當您是誰呀?大老闆哪?什麼東西……別以為咱們不知道,組裡早都傳遍了——當初三天兩頭想法兒整易導,想弄垮咱華星公司的就是你小子。咱們易總髮慈悲把你撿回來……怎麼著?這才剛來沒多久呢,腳還沒站穩就把爪子露出來了?別以為咱們華星的老臣子都是好欺負的!”
“就是就是……”隨著幾個人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道具組其他比較固定的那十幾個人,其中就有說話的這個大學徒道具師新收的兩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