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麟廬笑意加深:“男女雙方在一起,一開始就如化學反應,煙花璀璨,目不暇接,雙方都會以為對方是上帝恩賜給自己最好的禮物,並由此而獲得嶄新不同的人生體驗,就如被魔法師點開雙目,你看到你從未見過的精彩世界。我也年輕過,我很明白這種感覺。”
“您形容得很詩意,恐怕我沒這麼詩意地生活。”我笑著說,“我跟傅一睿相識多年,走在一起很自然,也很平淡。”
“相識多年卻現在才走到一起,我能問一下原因嗎?請原諒一個父親的好奇心,我聽說,”許麟廬微眯雙眼,看著我,“張小姐曾經有個未婚夫。”
我心裡一跳,啞聲說:“是的,他死了。”
“很遺憾,聽說是個相當優秀的人,享譽國際的年輕攝影師,卻被一顆流彈奪取生命,您恐怕很難過吧。”
“你問這些幹嘛?這跟你沒關係!”傅一睿冷冰冰地說,“張旭冉的生活,我的生活,跟你都沒關係。”
許麟廬輕輕咳嗽了幾聲,說:“我只是出於對你的關心。”
“你這是出於對我的鄙夷,父親,從來你就沒看上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難道不是這樣?只要我選擇的,我願意的,我向往的,你從來只會嘲笑和打擊,”傅一睿冷笑說,“現在你大概想把這些惡意歸結為關心?抱歉,我們對關心的理解實在相差太遠。”
“難道我沒為你好過嗎?”許麟廬漲紅了臉怒斥道,“難道我為你做的決定,什麼時候錯過?我替你挑的老師,替你選的科目,這些你要聽我的,現在早就是名聲顯赫的偉大的外科醫生!哪裡還要在整形外科做這種替那些老孃們做那些拉皮隆胸?我在你這個年紀早已是教授級別,你呢?混死了也不過是個小主任,一個醫院有多少主任你不知道?一個廉價的行政頭銜能代表什麼?胸無大志的東西,你應該有一所以你命名的醫院,一個因你命名的醫學專案!”
他說得太激動,一下喘起氣來,我忙過去替他調整好姿勢,檢查各種儀器和導管。
“謝謝。”老頭教養良好,令人挑不出錯來。
我微微一笑表示不用客氣。
“然後呢?”傅一睿冷聲問自己的父親。
“什麼然後?”
“少年得志,功成名就,然後呢?”他的聲音中有壓抑得太久的悲憤,“然後一個女人換過一個女人?逼著自己老婆去自殺,把兒子丟一邊不聞不問,等他十八歲時再一腳把他踹出家門?”
許麟廬臉色發青,咬著牙說:“你這是在怪我?”
傅一睿呼吸急促,狠狠地盯著自己的父親,啞聲說:“要說怪你,輪不到我,恐怕是生我那個女人最有資格。”
“她是個瘋子!”許麟廬大怒,喊道,“瘋子!她自己疑神疑鬼,難道你要我陪著她一起發瘋?啊?我不是給她請了看護嗎?我請了最好的精神病醫生來看她,我對她仁至義盡,沒什麼愧疚……”
“夠了!”傅一睿雙拳緊握,紅著眼睛問:“我就問一句,這麼多年,你有後悔嗎?”
“我為什麼要後悔?我是最偉大的外科醫生,我的手拯救過無數人的生命,我為什麼要後悔,我有什麼可後悔……”
傅一睿怒吼一聲,一下踹翻眼前的凳子,我嚇了一大跳,忙撲過去抱住他,急急忙忙說:“別激動,一睿,你別生氣,生氣你就算也天大的委屈也變成理虧,別做令自己後悔的事,他不是你父親,他現在只是個病人,他是個病人!”
傅一睿劇烈呼吸著,竭力壓制心頭的怒火,在我的安撫下慢慢渾身放鬆,他深深吸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示意他已沒事。
我放開他,傅一睿看向他的父親,平靜地說:“既然如此,我也不浪費時間跟你做無謂的爭辯,如果沒什麼事,我把冉冉帶走了,您安心等著手術,祝您順利。”
他說完朝自己的父親微微鞠躬,示意我走。
“等等,混賬東西,我有說你們可以離開嗎?”許麟廬怒了,罵道,“你給我站住,我話還沒說完……”
“沒什麼好說的了,”傅一睿沒有回頭,停下來說,“早在我將姓氏改成我媽媽的姓那一天開始,我跟你,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大踏步走出病房,我想跟著,卻被許麟廬叫住:“張小姐,你等一下,傅一睿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你不想當我許家的媳婦了?你不想在醫學界獲得捷徑,鵬程萬里了?”
他說得已經很不像話了,我轉身,面無表情走向他,冷冷地說:“許醫生,你大概不知道,我一直等到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