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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部分

張打前站,先回杭州,照胡雪巖的主意,只說有幾百石米要捐獻官府;再用一筆重禮,結交了守望江門的營官張千總,講好接應的辦法,然後坐小船迎了上來複命,細談杭州的情形,實在不大高明;胡雪巖聽完,抑鬱地久久不語。

既是至親,而且也算長輩,劉不才說話比較可以沒有顧忌;他很坦率地問道∶『雪巖,你是不是在擔心有人在暗算你?』『你是指有人在左制軍那裡告我?那沒有什麼,他們暗算不到我的。』『那末,你是擔啥心事呢?』

『怎麼不要擔心事?來日大難,眼前可憂!』

這八個字說得很雅馴,不象胡雪巖平時的口吻,因而越使得劉不才和小張奇怪。當然,劉不才對胡雪巖,要比小張了解得多,『來日大難,這句話他懂,因為平時聽胡雪巖談過,光復以後,恤死救生,振興市面善後之事,頭緒萬端。可是,眼前又有何可憂呢?』我沒有想到,官軍的紀律亦不比長毛好多少!『胡雪巖說,』剛才聽小張說起城裡的情形,著實要擔一番心事。白天總還好,只怕一到了夜裡,放搶放火,姦淫擄掠都來了!『怪不得他這樣子憂心忡忡,不管他是不是過甚其詞;總不可不作預防。小張家在城裡,格外關切,失聲問道∶』胡先生!那,怎麼辦呢『

『辦法是有一個。不過要見著「當家人」才有用處。』整個杭州城現在是蔣益澧當家;小張想了一下問道∶『胡先生,我請你老人家的示,進了城是先跟家父見見面呢?還是直接去看杭州的「當家人」?』

『當然先看「當家人」。』

『好的!』小張也很有決斷,『老劉,我們分頭辦事;等到上了岸,卸米的事,請你幫幫張千總的忙。現在秩序很亂,所謂幫忙,無非指揮指揮工人;別的,請你不必插手。』劉不才懂得他的言外之意,不須負保管糧食之責;如果有散兵遊勇,強索軟要;聽憑張千總去處理,大可袖手旁觀。『我知道了。我們約定事後見面的地方好了。』『在我舍間。』小張答說,『回頭我會拜託張千總,派人護送你去。』於是,胡雪巖開啟小箱子,裡面是一套半新舊的三品頂戴官服;等他換穿停當,船也就到岸了。

雖說到岸,其實還有一段距離,因為沙船裝米,吃水很深;而望江門外的碼頭失修,近岸淤淺,如果沙船靠得太近,會有擱淺之虞。

好在重賞之下,自有勇夫,張千總頗為盡心,不但已找好一所荒廢的大房子,派兵打掃看守,備作倉庫之用;而且也扣著小船,預備接駁。此時相度情勢,又改了主意,下令士兵在淺河灘涉水負載,更為簡捷。小船隻用了一隻,將胡雪巖、小張、劉不才和胡雪巖的跟班長貴送到岸下;交代明白,胡、張二人就由挾著拜匣的長貴陪著,先進城了。望見城頭上飄拂的旗幟,胡雪巖感從中來,流涕不止,他是在想王有齡;如果今天凱旋入城的主帥,不是蔣益澧而是王有齡,那有多好?今日之下,自然是以成敗論英雄,但打了勝仗的人不知道可會想到,王有齡當年苦守危城,豈僅心力交瘁,直是血與淚俱;所吃的苦、所用的力,遠比打勝仗的人要多得多?這樣想著,恨不得一進城先到王有齡殉節之處,放聲痛哭一場。無奈百姓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實在沒有功夫讓他去洩痛憤,只好拭拭眼淚,挺起胸膛往裡走!

守城的已經換了班,是個四品都司;一見胡雪巖的服氣,三品文官,與蔣益澧相同,不敢怠慢,親自迎上來行了禮問道∶『大人的官銜是?』

『是胡大人。』小張代為解說,『從上海趕來的,有緊要公事跟蔣藩臺接頭。』

這時長貴已經從拜匣裡取出一張名帖遞了過去;那都司不識字,接過名帖,倒著看了一下,裝模作樣的說道∶『原來胡大人要見蔣大人!請問,要不要護送?』

『能護送再好不過!』小張說道,『頂要緊的是,能不能弄兩匹馬來?』

『馬可沒有。不過,胡大人可以坐轎子。』

城門旁邊,就是一家轎行;居然還有兩乘空轎子在,轎伕自然不會有,那都司倒很熱心,表示可以抓些百姓來抬轎。可是胡雪巖堅決辭謝——這時候還要坐轎子,簡直是毫無心肝了。

沒有馬,又不肯坐轎,自然還借重自家的一雙腿。不過都司派兵護送,一路通行無阻;很順利又到了三元坊孫宅,蔣益澧的公館,投帖進去,中門大開;蔣益澧的中軍來肅客入內。走近大廳,但見滴水簷前站著一個穿了黃馬褂的將官,料知便是蔣益澧;胡雪巖兜頭長揖∶『恭喜,恭喜!』這是賀他得勝,蔣益澧拱手還禮,連聲答道∶『彼此,彼此!』

於是小張搶上一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