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感懷?那股沒來由的傷感又是為了誰?
望著屏風上映出的那個挺拔孤獨的身影,淡心陷入了恍惚之中,彷彿她也沉淪在了這段皮影戲裡,成了一個入戲的觀眾,忍不住想要潸然淚下。
眼眶乾澀,又有些刺痛,就連背上也是癢極。淡心極力想要撇開這股毫無因由的悲傷,一時便有些煩躁起來。她想伸手去撓背上的傷口,奈何夠不著,急得再次暗自捶床。
這一次的響聲倒也不大,可天授帝還是又聽到了。他見淡心良久沒有回話,也意識到淡心不認識鸞夙,兩人更是無從比較——鸞夙無人可比。
想起鸞夙,天授帝忽然覺得自己不該來,也不知自己要為何前來。他頓生去意,便沉聲再對淡心道:“你好生將養,誠王會替你安排妥當。”
淡心睜大眼睛感到詫異,暗自佩服天授帝轉移話題的速度之快。然她巴不得天授帝趕快離開,忙道:“嗯嗯,您放心,奴婢自己的身子,自己省得分寸。”
其實淡心自己沒有發現,此刻她已能應付自如地與天授帝對話,並不像方才那樣驚慌失措。
自然,天授帝是發現了。聽她這麼迫不及待地趕自己出去,與子涵的邀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也對淡心另眼相看幾分:“那你歇著罷。”說著已轉身欲朝門外走。
“聖上留步!”淡心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憋在心裡總是不爽利,便索性藉此機會一股腦兒說出來。
“怎麼?”天授帝停下腳步轉身,雖知道什麼也瞧不見,但他還是看向那扇屏風:“你還有事?”
淡心支吾了片刻,狠下心道:“昨晚您在摘星樓上,一徑撮合我家夫人和誠王殿下。奴婢是想說,您不必白費功夫,他兩沒戲!”
聽聞此言,天授帝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方才的陰霾心情一掃而光:“你怎知道沒戲?”
淡心原本想將沈予推出來,話到嘴邊突然想起昨夜天授帝見死不救,又怕說出來會害了沈予,於是改口道:“因為我家夫人矢志守寡,您連牌坊都賜下了,可不能再亂點鴛鴦譜。”
“這怎是亂點鴛鴦譜?出岫夫人孀居經年,改嫁也沒什麼,何況誠王對她痴心一片。”天授帝反過來勸說淡心:“你該勸勸你家夫人,別固執毀了自己下半生。”
“這不是固執!是忠貞不渝!”淡心糾正道。
經過昨夜,天授帝也見識了她摳字眼的能耐,不欲與她再爭辯,遂故作沉聲道:“這不是你一個下人該置喙的事。”
淡心只得住口,又暗自握緊拳頭開始捶床,想要反駁又怕帝王怪罪,那滋味真是忍得難受,就連背上的傷口也沒這麼難受!
天授帝見她終於安生了,才舉步再次往外走,已走到門口,似又想起來什麼,轉而再次戲謔她:“以後別再捶床了,動靜太大,瞞不了朕。”
語畢,他又聽到“咚”的一聲響,分明是淡心再度撞到了床頭之上。但這一次,她顯然學乖了,連一句呻吟都沒發出來,屏風之後變得寂靜無聲。
明明只是昨夜見過淡心一次,可天授帝幾乎能想象得到,她這會兒該是怎樣的懊喪剋制。想著想著,竟也再次浮起笑意,開啟房門離開。
不知何時,外頭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天授帝拒絕侍衛送來的傘,邁步走入雨中,瀟瀟而去。
纏綿思盡抽殘繭,為誰風雨立中宵?
207章:東風恰與沈郎便(一)
是夜,沈予當真辭別聶沛瀟,住進了雲府。他入府時已近深夜,出岫刻意睡下不想理他,也怕他再找什麼藉口接近自己輕薄自己。
到了半夜,外頭雨勢越下越大,雨聲洩瀉令她難以安然入眠,再想起沈予一身溼噠噠地從湖裡出來,也沒有換洗衣服,她到底還是有些擔心,遂又披衣起身,吩咐外頭的值守護院去打聽沈予的訊息。
片刻之後,護院撐傘而返,回話道:“姑爺子時入府,此刻已經在外院南廂歇下了。”
出岫聽了心裡踏實一些,想了想又吩咐道:“你去告訴雲管家,讓他想法子準備兩套換洗衣物,明日一早給姑爺送過去。”
值守護院立刻領命而去,出岫才又返回屋內重新躺下,可不知為何她竟然再也睡不著了,只覺得耳後燥熱。那曾被沈予輕啜含弄過的耳畔肌膚似燃起了一團火焰,漸漸蔓延,直至燒得她整張臉頰發燙,越是想睡,越是輾轉反側。
大雨下了一夜,出岫亦是捱了一夜,直到天亮也沒再闔過眼。清晨,令人心慌的大雨終於停了,她原本打算晚起補眠,豈料榮錦堂的大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