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沈予也就完全明瞭。難怪明璋能想出這個計策引自己上鉤,必然是從清意這兒瞭解到了許多內情。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來阻止我去房州?我若去了,不正合明璋之意?”其實沈予內心知道答案,單看清意追來時的狀態,他便能猜到幾分。但他還是想聽清意親口說出來。
而此時此刻,清意卻沉默不語。他的臉色更加慚愧,他的神色更加閃躲,良久,眼眶再次一熱,語無倫次地道:“我不知道……論理您是我的殺父仇人,我該恨您才對……但您對我太好了,比相爺和大公子對我都好,我,我沒法看您去送死……”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便最一開始心懷鬼胎,即便曾經滿腹算計,可這八年的追隨,沈予如何待人接物,清意看得一清二楚。
倘若當年沈予在路邊見到他時,沒有替他看病,沒有給他銀子安葬所謂的“父母”,他又如何能接近沈予?也許,便也不會有後來發生的故事了。
他依舊只是明府裡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要麼配個媳婦早早出府單過;要麼在明氏倒臺時,他也跟著死了……
一步錯,步步錯。清意不是沒有掙扎過,卻怕明璋會將內情抖露出來,更怕沈予不肯原諒自己。於是他只得在這泥淖裡越陷越深,險些釀成大錯。
本來已經到了京州,明知沈予上當了,最後一刻還是良心發現,想要救這個殺父仇人,卻也是自己的恩人。
“我對不起相爺和大公子,也對不住您……”清意終於抬起頭來,雙目猩紅地看向沈予。密佈的血絲,紅腫的眼眶,掩蓋不住的疲倦,滿臉的悔意。
他跪坐在地上,而沈予卻挺拔直立,便如同人生的兩極,一個苟且偷生,一個頂天立地……
“你是明程的兒子,我的確算你的殺父仇人,你恨我也是應該的。”沈予嘆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難怪明璋要設計這出戏,原來他是要為明氏報仇。”
想到此處,沈予再看清意,蹙眉問道:“如此說來,出岫被擄之事是你誆我的?”
這一次,清意點了點頭:“是誆您的,但也不全是。”他停頓片刻,才肯說出實話:“大公子不僅要向您和聖上尋仇,他也要向雲氏尋仇……那五千萬兩黃金的事,他已經曉得了。”
明璋知道那五千萬兩黃金的內幕了?
沈予霎時臉色一變:“你說什麼?他怎麼知道的?”
清意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此事必定與夫人脫不了干係……夫人的女兒,也是大公子的。”
雲想容!這一次,倒當真是出乎沈予意料之外了!
雲想容的女兒,竟是明璋的孩子?!那她遭到強暴之事,都是假的了?
沈予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幾乎是瞠目結舌:“想容和明璋……”
清意點了點頭:“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大公子瞞得很嚴實。”
話已至此,清意索性一股腦兒地說出來:“肯定是夫人先聯絡的大公子,我私底下猜測,應該是夫人知道了那五千萬兩黃金的內幕,又苦於勢單力薄,才與大公子聯手,想要藉機扳倒雲氏。”
“想容真狠!”沈予唯有如是評價,蹙眉再斥:“她自己也姓雲,卻能想出這種陰毒的法子來謀害族人,吃裡扒外!”
“夫人雖姓雲,可她在雲氏沒有地位。就連我這個當下人的都看出來了,夫人必定不服氣。尤其……”清意看了沈予一眼,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沈予知道他想說什麼,便自行替他往下接話:“尤其我喜歡出岫夫人,想容心裡嫉妒她,便想要毀了她?”
清意沒再表態,可這預設的表情已是贊同了沈予的猜測。
這一次,輪到沈予被悔恨淹沒,雙目赤紅勃然發怒:“是我小看雲想容了!”
語畢,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沈予已徒手劈在桌子上,硬生生將客房內的四角方桌劈掉了一角。
他將那斷裂的桌角握在手中,任由劣質的木屑刺入皮肉之中,瞬間已是掌心帶傷。可他卻不管不顧,急切喝問道:“出岫到底有沒有危險?”
清意張了張口,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只見沈予已用另一隻手拽住他的衣領,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快說!明璋的計劃是什麼!”
清意依然是搖頭:“我只聽大公子的吩咐,他每次只告訴我計劃中的一小步,至於他的全盤計劃,我真的不知情。”
清意被衣領勒得脖子生疼,說話都憋得難受:“不過我猜測,大公子也會設計出岫夫人,就是不知道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