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無憾。
想到雲辭,出岫眼底隱隱有些淚意,湖風吹過又立刻消失無蹤:“若是殿下每次約見妾身,都要說起這個話題,那妾身只好對殿下避而不見了……煩請殿下讓船家回航罷。”
她還是在逃避他,聶沛瀟骨節分明的手倏然一緊,死死握著手中玉簫,不敢繼續表白下去,只怕再引起出岫的反感。他迎風而立,應聲回道:“好,回航。不過這船行得遠了,只怕還要一個時辰才能返回京州城。”
“無妨。”出岫垂眸。聶沛瀟只得示意馮飛傳令下去,將這座異常華美多彩的雲舟調頭。
“夫人既然不願撫琴,不如聽我獨奏一曲如何?此次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這句話聶沛瀟有所隱瞞,其實他早已打定主意,等到今冬七哥慕王登基,他便請求七哥將他的封邑指到房州。
至多明年,他就能去房州找她,從此長住煙嵐城,也有足夠的時間去追求她。因此,這一次的見面他並不苛求,出岫能答應來翠湖見他,實在是意外之喜。
聶沛瀟想起自己從前曾放出豪言壯語,說是這天下女子難以入眼,當時又怎會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會深深沉湎在情愛之中,為一個求而不得的女子卑微著,煎熬著。
情不重不生娑婆。終於,他也墮入其中,難以解脫。
京州城內秋意漸濃,城外翠湖之上仍舊風光無限。鎏金溢彩的華美雲舟緩緩慢下速度,受聶沛瀟之命準備掉頭返航。船行到的這一處風景奇秀,兩岸叢林密佈,不知是什麼樹種竟能在這個季節保持青翠,蜿蜒起伏映得湖面碧色清澈。
翠湖之名,倒也不是虛傳。若非聶沛瀟的執意表白,出岫其實很願意多在此地逗留片刻,再看一看這美景,再賞一賞這風光。
適時的一陣沉默,聶沛瀟方才提出要吹奏一曲。他修長的手指起起落落,簫聲和著清風湖水輕緩響起,音色低吟徘徊,聲聲纏綿嘆詠,是一曲自古流傳下來的求愛之曲《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不得不說,聶沛瀟很會選曲子。這首《關雎》不僅膾炙人口,而且恰好是講男子追求女子的情形,詩中還提到“琴瑟友之”、“鍾鼓樂之”,便如此刻他正在做的事一樣,吹簫一曲。
彼此都是深諳樂理之人,出岫又怎會不知其意?不動聲色聽到一半,恰逢船身猛轉調頭,出岫腳下站立不穩一個趔趄,險些跌入聶沛瀟懷中。後者連忙伸手相扶,簫聲便就此戛然而止。
出岫微涼的柔荑貼著聶沛瀟溫熱的手掌,面上霎時燒灼起來。她聞著他身上的龍涎香氣,立刻後退兩步隔開距離,雙手順勢扶上雕欄,勉強一笑:“無礙,多謝殿下。”
這一個小小的插曲打斷了聶沛瀟的簫聲,他也再無心吹奏,又向侍衛問了情況,得知方才險些撞上一塊礁石,船家才會亟亟掉頭轉向。
自此,兩人又再次沉默起來,最後,出岫索性離開船頭,在竹影的護衛下四處走動,才避免了這份尷尬。
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這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出岫刻意避過聶沛瀟,竟然真的返航一路也沒再見到他。眼看翠湖上那座白玉拱橋重現眼底,京州城也隱隱在即,出岫才重新拐回船頭,不想聶沛瀟還在此處憑風遠眺。
“敝府庶務眾多,妾身明日便會返程,在此先向殿下告辭了。”出岫音色徐徐,不帶半分感情。
方才聶沛瀟吹奏的一首《關雎》被忽略,又被出岫晾了一陣,直到船該停了才見她回來。好不容易等到她主動說句話,竟還是一句告辭之語。縱然聶沛瀟脾氣再好,此刻也有些剋制不住了,更何況他天潢貴胄自小順遂,哪裡有人敢如此忤逆於他,愛理不理。
聶沛瀟臉色隱忍剋制,似傷似怒,胸前起伏半晌,終是忍不住問出岫:“你究竟為何不願?真是因為雲氏當家主母的身份?還是你心裡有了人?”只有這兩個原因,才能令一個女人對情愛如此決絕。
聽聞此言,出岫卻是垂眸淺笑,對眼前這人的痛楚怒殤裝做不見,回道:“先夫在妾身心裡,無可替代。”
“無可替代?為何?”聶沛瀟更為不解:“就因為離信侯驚才絕豔,舉世無雙?還是因為他將你帶回煙嵐城,教你讀書識字?可他後來是怎麼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