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步騭的大手不由一緊,不過又很快恢復如常,凝聲而道。
“可是昔日於江夏,將朕七、八萬雄軍抵于丹陽的陸伯言!?”
“正是此人。陸伯言才華之高,除昔日周郎之外,東吳上下無人可堪比。陸伯言年紀輕輕,便功績赫赫。那魯子敬素來忌憚陸伯言威脅其位,更有嫉妒其才之嫌。故而多番刁難。近月陸伯言屢屢獻計,卻又屢屢被陛下識破,連挫兩陣,折損兵力不少。所謂一山還有一山高,這勝負本是兵家常事,陸伯言計策雖是精妙,但陛下乃當今雄主,韜略超凡,陸伯言智差一籌,敗於陛下之手。而那魯子敬腹無謀略,卻又相容不下,趁機責罰陸伯言。
陛下有所不知,今日陸伯言被魯子敬於諸軍之前,無端毒打,不勝忿恨。因欲投降陛下,為報仇之計,特謀之於我。我與陸伯言,情同骨肉,又見大魏乃大勢所趨,更兼東吳奸臣當道,魯子敬心胸狹窄,不容賢才,徑來為獻密書。未知陛下肯容納否?”
曹操聞言,心頭一蕩,卻又不作聲色,盯著步騭。步騭神色坦然,與曹操對視,四目交接。不知過了多久,曹操忽然笑道。
“竟是如此,書在何處?子山何不速速獻上?”
步騭聽了,遂把貼肉密書取出,畢恭畢敬呈上。曹操伸手接過密書,走回高堂奏案之上,把密書拆了,就燈下觀看。只見書中略雲。
“遜受孫氏厚恩,本不當懷有二心,效死相報,以全忠義。然以今日事勢論之,大魏取替漢朝而得天下,乃海內所共見也。今陛下屯兵數十萬眾,東吳兵力空虛,寡難敵眾。而東吳將吏,無有智愚,皆知其不可。但因國難當前,匹夫有責,故拼死相抵。
可魯子敬,偏懷淺戇,才學鄙陋,卻難容賢才。今其不知兵法之事,卻以私心廢以公事,使遜無端為所摧辱,以致三軍軍心大亂,眾將士看之,無不痛心。遜心實恨之!
魯子敬雖為三軍之首,一不知兵法之事,二無服眾之才,遜觀吳軍不日,便將不攻自破。東吳俊傑,皆為亡國之奴。此實非我等將吏不肯用心。實乃奸臣昏庸,吳王不知用人耳。
遜曾聞陛下誠心待物,虛懷納士。願率眾歸降,以圖建功雪恥。糧草軍仗,隨船獻納,以明此心,還望陛下萬勿見疑。”
曹操看畢,又於几案上翻覆將書看了數次,忽然神色劇變,拍案張目大怒。
“好你個步子山,竟敢來獻詐書,就中取事!?豈不戲侮朕耶!!?還有你這潘文珪,朕早知你居心不良,今日果真露出狐狸尾巴!!”
曹操喝畢,便教典韋將步騭與以及潘璋一併抓拿。潘璋見曹操說變就變,翻臉比翻書還快,料之不及,急向步騭投去眼色。步騭卻是面不改容,暗用眼中餘光示意,驀然仰天大笑。典韋惡煞無比,如若一頭巨獸先是湧來,毫不留情大展五指,便向步騭擒來。眼看典韋巨掌將要抓到。忽然一聲喝聲,巨掌猛地止住。
“惡來,且慢!!”
原來卻是曹操叫住了典韋。只見曹操緩緩走落,渾身盡是不可觸犯的威嚴,冷冷地瞰視著步騭還有潘璋,最後又將目光定格在步騭身上,冷聲問道。
“若是換了別人,朕或者會信。但陸伯言乃孫伯符之婿,豈會輕易投敵?你等奸計已被朕識破矣,步子山你何故還在此哂笑?”
步騭毫無懼色,徐徐而道。
“正如陛下所言。陸伯言才高絕頂,又連立奇功,更兼又是孫伯符之婿。竟是如此,這東吳大都督之位,怎輪到魯子敬這腹無韜略,無能之輩擔之?陛下豈不聞功高蓋主耶?”
步騭此言一出,曹操聽了不禁眉頭一皺,他深知這奸偽、君臣之道,此下一聽,便是明悟過來,不過卻是仍做疑態,冷聲而道。
“世人皆說朕冷酷無情,欺君篡位,罪業之深,恆古無憂。陸伯言如今不惜背主相投,豈不俱有朝一日,朕亦忌憚其才,不得善終耶?”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東風!
“陛下何有此疑。來前某亦有此慮。但陸伯言卻與某言。世人皆說陛下無情,實則不然。陛下乃至情至聖之君。‘鬼才’郭奉孝放蕩不羈,行事不拘小節,陛下卻待其如若骨肉兄弟,真心相待,對其言聽計從。此中,全因郭奉孝真心待主。日後若投陛下麾下,只要赤膽伺候,我不負君,君必不會相負!!”
步騭侃侃而言,曹操面色連變,心頭大顫,提及郭嘉,心中不由起了一陣莫名的溫熱,眼中的冷色剎時撤去,嘆聲而道。
“看來普天之下,除了郭奉孝外,知朕者,還多了一個陸伯言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