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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當葉普蓋尼再次清醒過來時,他只感到非常的飢餓,整個人彷彿就剩下一層面板。過了一會兒,他看到阿列克謝捧著麵包進來了。他這位暴躁的室友抱著麵包湊了過來,身上帶著清晨的水汽和麵包的香味,把額頭抵上葉普蓋尼的額頭,他的嘴唇就靠在葉普蓋尼嘴唇的上方,沾著麵包屑。

還沒等葉普蓋尼做出反應,阿列克謝把額頭移開,嘟囔了一句:鄉巴佬,你燒退了,太好了。

葉普蓋尼舔了舔嘴唇,想說點什麼,阿列克謝從桌上抓起抹布向他臉上砸過去:快去擦地板吧!鄉巴佬!

士官生阿列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亞古丁和葉甫蓋尼維克托羅維奇普魯申科,因為違反紀律被懲罰擦教室的地板一個月。同時,因為輸掉了賭約,葉普蓋尼又打掃了一個月的房間。

等葉普蓋尼傷好了之後,米申上校把他叫去了辦公室。

“熱尼亞,你進步很快,在各個課業中都名列前茅,我很驕傲。你的父親也會感到驕傲的。”

葉普蓋尼筆直地立在陽光裡,窗外的積雪正在融化,春天的氣息漸漸近了。他內心也逐漸感到明朗起來。

在離開的時候,上校有一些遲疑地問他:熱尼亞,你需要換一個室友嗎?

葉普蓋尼昂起頭:不需要,在沒有打敗他之前,他不需要消失。

第六章 法語、酒和夜晚

今夜我可以寫下最哀傷的詩句。

寫,譬如“夜鑲滿群星,

而星星遙遠地發出藍光並且顫抖。”

夜風在天空中迴旋並低唱。

今夜我可以寫下最哀傷的詩句。

我愛她,而且有時她也愛我。

——聶魯達《今夜我可以寫下最哀傷的詩句》

在和阿列克謝比賽完擊劍後,葉普蓋尼的日子意外地好過起來。

在擊劍課上,他總是死死咬住阿列克謝不放,他兩放聲吵架,互相攻擊,一起被罰。阿列克謝每次都叫囂著要用劍刺穿他的喉嚨,但是葉普蓋尼知道他只是講講,阿列克謝都不會像其他孩子一樣會把他打翻在地用劍柄抽他,而只是在打鬥中狠狠挑翻他的劍,然後大聲羞辱他。這是更加可惡而陰險的行為,葉普蓋尼想。由於阿列克謝的關係,其他孩子現在不但叫葉普蓋尼“鄉巴佬”,還會叫他“小妞”。不過,其他的孩子也都預設了“阿列克謝會去揍那個鄉巴佬”,沒有再來找葉普蓋尼的麻煩。

在大部分的功課上,葉普蓋尼都能和阿列克謝並駕齊驅,甚至勝過他,但是在法語課上,無論他下多大努力,都無法超越阿列克謝。

阿列克謝在法國長到十歲才回的俄羅斯,法語說得字正腔圓,熟讀一切可以用來賣弄的法國小說和詩歌,他能恰如其分地引用莫里哀和拉封丹,也能很好地談論像雨果這樣新的時髦作家。在聖彼得堡的上流社會,一首法語的情詩,比玫瑰、燕尾服和鑲金邊的馬車還要有用。何況,阿列克謝並不缺少後者。

他是聖彼得堡社交場所中的寵兒。等到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各處的舞會開始頻繁寄來請柬。阿列克謝就時常晚上從宿舍裡消失了。有時候他是半夜從窗戶裡爬回宿舍,有時候是被阿伯特和庫裡克給扛回來。通常都是喝得大醉。

喝醉酒的阿列克謝更加令人討厭。他會抓住葉普蓋尼朗誦半宿的法文,會抓起葉普蓋尼的胳膊一圈圈地跳圓舞曲,會大聲唱著一首“鄉巴佬去擦地板”的歌,會抱住正在認真看書的葉普蓋尼放聲大哭,會把葉普蓋尼從床上扔到地上然後自己縮排被窩裡。

但是隻要酒醒,阿列克謝就什麼都不記得了。葉普蓋尼通常會等他睡著之後,惡毒地把他的所有衣服都扔到窗外去,把他的鞋帶全部打上死結,或者用墨水在他臉上寫“混蛋”。

然後興致盎然地看著第二天阿列克謝光著身子連滾帶爬地企圖毆打他。

通常,阿列克謝安頓好自己之後,還是會把他捉起來打一頓,但是葉普蓋尼仍然不願放棄這些小小的惡作劇。

等到聖彼得堡附近的原野全部綻放綠意和鮮花,士官學校的舞會也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起來。但是葉普蓋尼並不打算參加,他沒有合適的禮服,也並沒有打算去討好高貴的小姐們。真正激動起來的是阿伯特,他又將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愛蓮娜帕夫洛娃小姐。阿伯特經常在半夜帶著酒敲響他們的門,在阿列克謝的床前滿臉通紅地來回走著,大聲念著自己寫的新詩。庫裡克就沉默地跟在他身後,看著阿伯特坐立不安、帶著滿眼的血絲對著春天的月亮呼喚意中人的名字,然後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