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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在迷迷糊糊中,葉普蓋尼聽到了金屬落地的聲音,他睜開眼看見阿列克謝帶著滿意的笑容從地上撿起一枚金色的盧布,然後阿列克謝把這枚硬幣放回到葉普蓋尼手心,交叉握住了情人的手指,低下頭貼上了葉普蓋尼的嘴唇。葉普蓋尼感到阿列克謝的手掌緊緊按住自己的,那枚硬幣被擠壓向他的手心,快要陷入肌肉裡的用力,像是一種蠻橫的、被強加的命運。在阿列克謝熱烈的親吻中,葉普蓋尼不自覺地彎曲起手指,緊緊地抓住了阿列克謝的手掌,以一種同樣蠻橫的力氣夾住了那枚硬幣。

親吻過後,阿列克謝把葉普蓋尼抱在了懷裡,葉普蓋尼的掌心裡握著那枚金色的硬幣,阿列克謝握著葉普蓋尼的手。他們的輸贏是從一些可笑的事情開始,然後他們幼稚而蠻橫地不斷加重了賭約,鮮血、熱情、慾望、榮譽、自尊、靈魂、愛情、生命乃至整個人生。曾經,葉普蓋尼燃燒了全部的意志與勇氣,只為對抗這位敵人給他帶來的誘惑、掙扎、墮落、腐蝕和傷害。最終,葉普蓋尼滑稽而可悲的發現,他把最光輝燦爛的自己留給了這場對抗、這個敵人。

阿列克謝貼在他耳邊,吻著他鬢邊細碎的髮梢:我送你的畫像呢,熱尼亞。

葉普蓋尼閉著眼睛懶懶地任由他撫摸和親吻著:我燒掉了。

阿列克謝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那畫像後面的詩呢?

葉普蓋尼繼續閉著眼睛回答:我忘了。

阿列克謝掰住他的臉:那別的男人呢。

葉普蓋尼睜開眼睛,阿列克謝竟然真的委屈得看向他。這真是太滑稽了,他們歷經鮮血、子彈、炮火和人生的慘痛,早已不復年輕,而他的情人居然還懷有十九歲時的幼稚與嫉妒心。葉普蓋尼轉過頭去,把十七歲時的答案扔回到情人臉上:你管不著。

阿列克謝把自己情人的肩膀強制性地掰了過來,面向自己,緊緊地盯住了葉普蓋尼的眼睛:熱尼亞,你可以有別的情人,無論是男是女,這是你的自由。但是……

阿列克謝帶著一種兇惡而驕傲的表情向葉普蓋尼湊近了:但是,我是絕對不會祝福你的。你休想帶著你的情人來到我的面前,無論是活著的我,還是我的墳墓。休想在我面前流幾滴眼淚或者露出一副悲痛欲絕的臉就能從我這裡解脫。我會日日夜夜出現在你的夢裡,你情人的夢裡,我會在夢裡佔有你,我會在夢裡提醒你的情人,唯有我才贏得過全部的你。我會是你一生的噩夢,熱尼亞。

葉普蓋尼看著這位金棕色頭髮的男人,這的確是他所認識的廖莎,可怕又惡毒,把最高貴的一面留給理想,把最自私的一面留給了情人。阿列克謝對他是如此坦率,毫不猶豫地把性格中最壞最無恥的一面都袒露在他面前,並且引誘著葉普蓋尼也陷入這種惡劣的坦率中,他們深入到了彼此靈魂最蠻荒的部分。

他們相互注視著,然後繼續開始撕咬一般的親吻。

阿列克謝翻出了一些貼身的襯衣和長褲給葉普蓋尼換上,他自己換回了被流放時穿的軍裝。葉普蓋尼躺在長椅上,看著自己的情人變回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為自己一顆顆扣上襯衣的扣子,時不時抬起英俊的臉對自己微笑,灰綠色的眼睛在火光下顯得活潑而迷人。葉普蓋尼看著窗外的一角星空,覺得失去白日也不是這麼可怕的事情。

烏曼諾夫帶著酒和食物回來了,他遣走了隨行計程車兵。阿列克謝起身去準備更多過夜的木材;烏曼諾夫在低矮的茶几上擺上麵包、蘋果、乳酪和伏特加,並開始悠閒地煮茶炊,他不像一個來監視犯人的軍官,倒像是來拜訪一個老朋友。

葉普蓋尼接過烏曼諾夫遞過來的茶杯,裹著毛氈子斜躺在長椅上。烏曼諾夫一邊喝著滾燙的茶,一邊問葉普蓋尼:你做好選擇了嗎,少尉?

葉普蓋尼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反問道:少校,你又為什麼選擇來索洛維茨?

烏曼諾夫笑了起來,他看著窗外的星空,輕輕地念起詩句:

自然的規律安在?

在半夜時升起了晨曦

這不是太陽設定的寶座

也不是冰封的海洋

而是閃動的火焰。

烏曼諾夫繼續微笑著看著天空:少尉,這是米哈伊爾瓦西裡耶維奇羅蒙諾索夫為極光寫下的詩。這個有趣的老頭是一個詩人,也是一個科學家,但他認為詩歌可以不只是歌頌愛情和烈酒,因為沒有一種感情濃烈得過你對祖國和真理的愛。我一直想去他建立的大學裡學習天文學,但是我家裡把我送到了士官學校,然後我畢業回到家鄉駐守,當上了地方的治安官,規規矩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