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漂亮女人,二十五歲?或者三十歲?楊歡對女人的年齡並沒有明確的概念,他上一個見到的同齡異性是十年那年的初戀情人,而他已經忘了那小女孩的臉。
但他記得她希望他參加管絃樂隊,他因此要了一隻昂貴的小號作為生日禮物。
他記得撫摸那隻小號的觸感,它是鋥亮的黃銅製品,握在手裡久了又溫暖又潮溼,弧度剛好合他的掌心。
那個女人騎在他身上起伏,楊歡唯一自由的左手扶著她的腰,有時候也會憑著對小號的記憶去撫摸她的腰臀,這時她會發出響亮的呻yin聲,那可比不上小號的美妙,楊歡有些失望。
她走時帶走那袋血,楊歡躺在床上目送她,門開了,門關上。
她的影子被幹脆利落地夾斷。
……
二十二歲的楊歡從紅獅團總部逃出來,他穿著不屬於自己的衣服,雙手染血,幾片長著倒勾的薔薇葉固執地掛在褲子上,他努力偽裝成團體的成員,卻總是狼狽地被拆穿。
他感覺挫敗,他想不明白他失誤在哪裡,為什麼他們能像消滅細胞之間的病毒那樣準確地排除他,他的世界不再僅僅只是充斥著白色的房間,而他依然無處可去。
從前有個孩子問:“我長大了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是的,他一直不知道。
沒有人教會他。
沒有人期待他。
沒有人……在陰影之外等待著他。
……
楊歡被劇痛逼著清醒過來,就像舒舒服服漂浮在羊水中卻被一腳踹出子宮的嬰兒,他完全分辨不出身處何處,視感聽覺觸覺都尚未恢復,唯一的知覺是痛。
痛痛痛痛痛痛——劇痛彷彿火焰從身體深處向外灼燒,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正在被燒成灰,一寸一寸,從心臟開始,那裡現在已經只剩下血肉化成的灰燼和穿透脊椎的深坑……
楊歡不自覺地揮舞著雙手,他並不想抓住什麼,雖然他想要一些東西,圓潤的、堅硬的、可以被體溫捂熱的、發出或高亢嘹亮或低沉顫抖的聲音……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從那點接觸開始,奇蹟一般,楊歡的觸覺回來了,他能感覺到握住的是一隻人類的手而不是別的他想象中的東西,因為手是柔軟的,有溫度的,能夠發出聲音……
他控制不住力量,聽到那隻手的主人發出半聲隱忍的抽泣,於是他的聽覺也回來了。
那是一個女人的哭聲,不,那是陳曦的哭聲。
陳曦就是陳曦,不是那個女人,不是某個女人,楊歡躺在黑暗的酒窖裡,鼻端縈繞著微酸的酒味,暈陶陶地彷彿浸泡在酒液裡,那是他無數次陷入半昏迷狀態。
但只有這一次,他睜開眼,看到她出現在天窗前唯一那束光裡。
……
楊歡睜開眼,他找回了他的視覺,清清楚楚地看著守在他身旁的陳曦。
“抽我的血給他。”他簡短地說,聲音低如蚊鳴,但他知道她能聽見,這是他唯一的慈悲,她唯一的機會。
“我的血能救他。”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卷的主線索真的是楊歡,以及他真的是男二……
不行我真的更得太艱難了TAT……打算明天再更一章然後倒V一章,然後寫完第二卷結局,和當初的計劃也差不多吧,不算是提前結束了。
☆、第四十七章 -皇帝的新衣
“轟!”
一輛印有紅十字標誌的懸浮車急速下降,氣流在國家大草坪上空漾開,衝得廣袤的草坪上青青綠草東歪西倒。
帝國名義上的至高領袖、皇帝陛下——路易九世遠遠地站在緬湖東岸的參議院門前,遙望著西面立法院。救護人員匆匆奔出懸浮車,爆炸案的傷者經過簡單體檢被迅速分開,擇出重傷員進行緊急手術。
確認救護工作進行得井然有序,皇帝臉上的神情稍微放鬆了些許,習慣性地摘下眼鏡,用一塊絲絨布細細地擦拭。
皇帝身後站著他的貼身侍從,另一邊是司克特大臣,參議院門前被示威人群衝擊過的第一道守備崗已經重建,兩名士兵挺胸凸肚,不時緊張地偷瞄這邊。
“陛下,”侍從往前挪了半步,低聲提醒,“時間到了。”
皇帝低首斂目,躊躇許久,久到侍從焦慮不安,差點又要出聲催促。
司克特大臣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
皇帝終於昂起頭來,邁出第一步、第二步……漸漸的,步伐變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