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軌提到花露水,海運發家前王家的支柱產業。以本身的功效相論,僅僅是防治蚊蟲叮咬或有時候掩蓋體味的作用,除此再無他用。可售價卻令人咋舌,別說勞苦百姓,就是殷實富足的中等人家也只能止足興嘆,成了只有少數人能享用的奢侈品,老劉認為這麼好的東西就在如此高的售價下失去了本身存在的意義。
“是麼?”我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和王家無關,王家只是提供了一片閒置不用的地皮來借花露水生產商使用而已,主要是為給周邊莊戶辦福利,至於售價上的高低不在王家可以決定的範疇之內。”
劉仁軌點點頭,沒再多說,卻從搭褳裡拿了瓶陳家皇家特貢包裝的九花玉露出來放在桌上,“是內府給六品以上的官員辦的福利,清腦提神,每每公務纏身時候用上一點的確功效顯著。若說這陳家手腳通天的……”說到這搖頭自嘲道:“卻是個守法商戶,呵呵……”
“那是,是允許陳家來莊子上開辦作坊的首要條件,不奉公守法在下第一個就不饒他!”順手提起九花玉露的瓶子看了看,精緻,能把皇家特貢拿下來是老四的本事,內府開了綠燈不說,蘭陵還帶了老四在皇宮大內裡進進出出幾趟四處混臉熟。要說這工作非個姑娘愛不可,爺們別說進皇宮,就站門外都有拉局子裡問話的危險。我是親身體驗過,想起來心有餘悸。
劉仁軌認為花露水這個東西很有代表意義,是這年頭裡奢侈品中為數不多的幾種有利身心的好東西,並很鄭重地強調這一點。用了的人都說好,雖然大多數人搞不清其中原委。但頭疼腦熱的災病明顯減少了,尤其是在春夏時節上經常使用花露水的人最為明顯。
說著還遞過來一份秦鈺才接手劍南防衛時不久傳送回的一份軍報,其中著重有幾句給花露水廠商邀功的話。大意就是溼熱地區蚊蟲肆虐,叮咬後引發的各種疾患不斷,非戰爭減員特別嚴重,一度達到難以控制的地步;可使用了陳家捐贈的花露水後這種情況大大減少,就是用救命良藥來形容也不過分。
很有意思,秦鈺是在變相地給王家產業爭名分。是自家人捧自家人的行為。這軍報我曾經見過,沒多大意思,不太往心裡去。可能從劉仁軌手裡拿出來就是另一碼事了。老劉認為如今吐蕃外憂內亂,對唐帝國來說當年那個犀利彪悍的對手已經不復存在了,今後幾年中,戰略重點會從西朝南轉移,是動手平息南詔諸部這個隱禍的時候了。
不說征伐,如今因為溼熱氣候連駐軍給予南詔壓迫的分量都不足。士兵們不服水土無謂減員是最大的難題,而花露水的存在讓老劉看到希望,著重指了秦鈺的軍報道:“初見小秦將軍軍報時,老夫於給事中一職上不便於評述,如今不同,該有個分由的時候不能視而不見。”
該有分由?朝老劉望了一眼,老傢伙今非昔比,當年不過是個言官,說這個屬於越權,如今堂堂宰相,舊事重提也理直氣壯。點點頭,我現在站了王家的立場上不好在花露水的擁有權上給予正面的答覆。老劉話是沒錯,可他不該找我商量,找陳家說就對了,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
劉仁軌笑了笑,主動提了酒壺斟滿一杯,“花露水不過是個緣由,少監於我的分歧也不在這個上面,老夫順口提到而已。身為一家之主,少監是盡心盡力了,就拋開花露水一事不說,這織造作坊的事才是個因頭吧?”
這話就對了,開始不過是看不慣老劉這種虛偽人,對他不存在太多的看法,僅僅是心理上的好惡。可自從出了繞彎子把工部名正言順地拉到織造業後我對他才起了恨意,再後來各種各樣的矛盾可以說都是因為這個事才出現的。沒吭聲,仰脖悶了一杯,酒盅朝桌上一甩,伸筷子猛塞兩口下酒菜。
“這就對了,”劉仁軌搖頭苦笑幾聲,“看來還是因為這個事。我於王家無怨無仇,少監的才能也是有目共睹的,若單以私交而論,老夫這個事做得的確不當,可以說是損人不利己的愚蠢行徑。”
屁話,還有臉說。我又沒欠劉仁軌錢,也沒說強搶他閨女做三房,更沒一榔頭敲死他老爹,和內府生意做得好好的,領域劃分得清清楚楚,一切都那麼美滿。忽然著了老不死詭計。雖然早就料到工部會進入織造業,可劉仁軌的舉動一下讓工部涉足織造業的時間提前幾年,把我和蘭陵經營到積累一定底子後從容面對工部挑戰的計劃全部打亂。為了應付工部這個大鱷,兩家不得不加大力度,害王家負債經營。不說還好,一說一肚子火,抓了酒壺對嘴上就咕咚小半瓶下去。
“但老夫並不因為得罪了王家和內府後悔,”劉仁軌話鋒一轉,聲調變得激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