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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我的母親從來都教育我們“人窮,水不窮”,儘管當年我的夥伴們,好多頭上都煮著“白米飯”。

我驚恐得欲哭無淚。

教室樓下的廚房裡不是有鍋嗎?大鋁鍋,周校長買給我們集體蒸飯用的。於是除了身上穿的,我將所有的衣服褲子襪子連同被褥一股腦扔進鋁鍋,點燃煤塊,熊熊地燒啊煮啊!煮了半下午。

結果是除了幾件內衣和一條牛仔褲基本沒變形,其餘一概面目可憎:卷的卷,皺的皺,嚴重縮水!我沮喪得要死。

好在哥哥寄來禦寒的衣物跟著就收到。

過幾天在同學家裡住了一夜,又引蝨上身。當然,這次長智了,只燙了內衣。

之前一直沒見二姐家的孩子們洗澡,我也是。後來在學校的廁所裡,燒一大鍋水,隔幾天洗一次。

這又要回過頭去說。住校的頭十來天,堂兄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帶了怪味胡豆,夾心餅乾。依彼年月的通訊,這樣的突然很正常。

“二爺二孃急懵了,二爺挖土把自己腳背挖一鋤,有人聽喳鬧客說莫么妹崽被賣了,賣到深山老林裡,整天吃野菜和糠(豬才吃野菜和糠呢我想)”。堂兄說,所以二爺喊我來把你弄回去。哦天哪,我說我不在信裡告訴他們我很好?讀書吶!

堂兄嘴裡的喳鬧客,是從遵義送我到二姐家的表叔,估計他是見了二姐家的樣子,回去對鄉里人說了,然後以訛傳訛,最後傳給了我的父母。

在二姐家住了一夜,堂兄便走了。臨走反覆問我:回不?我輕聲說不,說不的時候,我的眼淚又不爭氣了。像新入園的幼兒,大人送哭一場,大人來接,又哭一場。

其時,我有點動搖。是啊,只要我願意,兩天不到,我就可以遠離飢寒,孤獨,恐慌和無助。離開我不喜歡的二哥、老師、眼鏡師範生。

眼鏡師範生,他的姓氏我已忘記。也許,他不是壞人。我和他的說話,也就是在廚房裡學生與老師之間的禮貌與客套!

他把信從門縫悄悄的塞進來。字和內容都不生動,不能打動人。即便生動了,那時那地,我會被打動嗎?不,絲毫不會。

我有情,有愛,我的情和愛,在我的家鄉,根蒂那麼深刻。我的家鄉說不上水肥土美牛羊壯,可它遼遠,曠達,陽光!哪像了這裡,睜眼是山,閉眼是山,起點是山,終點是山,又冷又硬……

他的最後一封信,只有三兩句:你以為像你這樣的,戶口遷移過來了,也參加中考了,考分也夠高了,然後你就可以被順利錄取飛黃騰達了?錯,只要有人去檢舉,你的成績就等於零。他甚至把紅姐寫進了信裡:包括你貴陽學校的同學,一樣,只要一封信,她就哪裡來哪裡回。

我決定哪裡來哪裡回了。紅姐二姐周校長,他們要留我,可是我不能留我!

沒給二姐說。第三天我就起身了。

眼鏡怎麼就知道了我要走呢?尹老師告訴他的?

我走的那天是個星期六,學校裡好像只有他和我兩個人。

一身白衣白褲(那年興那樣穿),坐樓梯間,懷抱吉他,憂鬱著看我收拾衣物,這個印象很深,一直彈《站臺》,一直彈。

當我經過他時,他乾脆把腿支起,抬眼望我,說,你還轉來嗎?他居然淚下了。

怎麼不孤獨?怎麼不孤獨得下淚呢?眼鏡,最起碼他是從縣城的師範校出來的,來這裡,明晃晃的閉塞,冷清,他也就十*歲,或者二十出頭吧,但他示好的方式,卻是如此的幼稚,可嘆,可憐。

松花至遵義客車啟動的那刻,我就知道,我是轉不去了,像二姐的話:回不去了。覺後來周校長和紅姐和二姐都失望了,我覺得對不起,傷害了他們,對自己的話沒能負責!

我的中考移民,就這樣從開始到結束,為時兩個月,短暫而漫長。

回到家裡,母親自是欣喜的無語凝噎,她其實已經後悔讓我去了遵義。父親坐地壩埋頭裹葉子菸。除了吃睡,我幾近自閉,輕鬆不起來,想起前塵後世,路在何方。

次年三月,陰差陽錯或說機緣巧合,我入讀了縣凌雲職業中學幼教專業,1992年7月順利畢業,從此與幼教結下了一生的緣分。2000年9月,我開辦了屬於自己的幼兒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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