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安靜。
三哥道:“有酒無樂不成歡,在下叫人來唱曲助興如何?”永璘點頭:“如此甚好!”三哥便對僕人耳語,僕人走出去。這邊已上了蒸好的螃蟹。今兒沒帶宮女,平姑姑跟嬤嬤在屋裡看著孩子,雖有女婢,但永璘是個極講究的人,一般陌生的婢女是不要的,少不得我來侍候吧,伸手掰開蟹殼,用蟹八件剔蟹給他吃。
那邊歌女來了,盈盈下跪道:“奴婢青靈參見各位公子小姐。”這名字好熟,我抬頭看了一眼,見她穿著淡紫色羅衣,懷抱琵琶,容貌清秀,忽地想起,這便是太皇太后說起的,傳言是三哥迷戀的那個歌女了。永璘笑:“正應了那句澹澹衫兒薄薄羅了。你且起來,揀那細緻溫婉的唱幾支來。”青靈抬頭,微有詫異之色,似乎覺得這個客人有點與往日所見不同。永璘微笑,她臉一紅,低下頭,道:“是。”找了張桌子坐下來彈奏。
第一首竟是《憶君王》,聽她細細唱道:“依依宮柳拂宮牆,樓殿無人晝夜長。燕子歸來依舊忙,憶君王,日破黃昏人斷腸。”我驚異,竟是這樣的巧合?永璘微微點頭,道:“好!”她聲音婉轉低迴,確是動人心魄,我不由多看她兩眼,懷疑她是否已看破我們身份。手上早已剔出一殼子黃,拌上姜醋,遞給永璘,他並不伸手接,我只好拿了小匙一點一點餵給他,他吃完黃,我再剔蟹肉,耳邊聽那歌女唱:“叵耐靈鵲多謾語,送喜何曾有憑據?幾度飛來活捉取,鎖上金籠休共語。”音色低沉,彷彿一個情人在耳邊喃喃私語,直是撩人心魂,心道:“果然有點名堂,難怪三哥也會失態。”永璘的手早已伸到我腰間攬住我。我將蟹肉放到他口邊,他一口吃了。我忙倒了黃酒給他喝下去暖胃。他盯著那女子,已沉醉在歌聲裡。我叫人再拿來一隻蟹,繼續弄給永璘吃。耳邊聽著她歌詠。忽而低吟忽而高亢,高亢時如破空雲雀,低吟時如潺潺溪流,而人更是時而愛嬌,時而端莊,隨著歌聲而柔情萬千,若我是個男人,也不免要想入非非了。永璘的手更是一會兒緊,一會兒松,似乎有點忍耐不住,但終於還是生生壓住綺念,笑道:“這小女子唱得不錯,也難怪三公子贈令。”青靈斂眉低頭:“謝謝公子誇獎。”她唱的這會兒功夫,永璘已吃了三隻蟹,手上剛剔好一隻要遞給他,他道:“你吃吧,只顧了照顧……我,自己還沒吃呢。”生生將一個朕字忍下,也虧了他。我方吃了一個,因手上都是膏黃不能持杯,永璘便把他的酒餵了我一口。我叫人拿水和香胰,菊花瓣洗了手,再叫人拿蟹上來。瀏陽王永琮道:“唱一曲虞美人吧。”青靈問:“不知公子想聽哪一首?”永琮道:“春情那首。”“是。”青靈應。信手撥絃,已唱道:“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陽何事近黃昏,不道人間尤有未招魂。銀箋別夢當時句,密綰同心苣,為伊判作夢中人,長向畫圖清夜喚真真。”聽到最後一句,我心裡一沉,他是什麼意思?永璘笑道:“怎麼想起這首來?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永琮道:“偶爾想起,並無別的意思。”三哥道:“唱一曲鷓鴣天吧,彩袖那首。”青靈低低唱:“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紅照,猶恐相逢是夢中。”我正將一殼肉舉到永璘嘴邊,驀覺左手有道目光射來,便強行把持住心神。三哥也是,好好的點這首幹嘛?這不是添亂麼。
二哥道:“不好聽,唱滿江紅吧。”我低笑,二哥便是喜歡這金戈鐵馬的曲子。永璘在我手上吃了,我給他拭去唇邊的汁水,伸手倒了酒。他喝酒時順便在我手上一親。聽得唱完,永璘笑著道:“再唱一首就罷了。就唱——曉光詞吧。”我笑,虧他這時倒想起這首來,青靈絃聲一撥,變的雄壯,她唱:“日輪浮動羲和推,東方一軋天門開。風神為我掃煙霧,四海蕩蕩無塵埃。”既淺白又有氣勢,二哥首先鼓掌道:“好!好詞!”青靈收起琵琶低身告退,起身時看了永璘一眼,臉上又是一紅,一斂首默默走了。我輕輕對永璘道:“她看上你了呢。”永璘笑:“歌不錯,中人之姿而已。”哼,若不是中姿,莫非就要選進宮了麼?
瀏陽王道:“臣弟也著人獻舞一曲以助酒興。”擊掌,樂隊走進來,後面一隊粉衣女子簇擁著一個嫋嫋婷婷的舞娘款款而來,只見她著一身娥黃衫子,湘裙曳地,步步生蓮,長袖輕舉,半遮容顏,頭挽雲鬢,步搖顫顫,眼波流轉,風情萬千。到得眼前,手腕輕垂,容色豔麗,顧盼生姿。永璘笑顧三哥:“彷彿有點眼熟。”我心中冷哼:那便是似曾相識嘍。三哥笑:“好美的一雙眼睛,雖嗔而猶喜,似悲而含情。”永璘看了我一眼,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