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是啊,在我小時候,我也曾害死過一個至親。”
馮宜真道:“那……那是誰?”
程錚道:“我唯一的親兄長。”
馮宜真心中一寒,道:“我……我倒不知道這件事。或許是你想的多了。”她心中卻是略有些膽寒,程錚行二,她自然是知道的,但從來不知道程錚上面還有兄長。她可算是程錚的青梅竹馬,只知道程錚有一個妹妹,並不知道他上面還有什麼人。
程錚搖頭道:“什麼想的多了?我是想得太少了。我太不懂事,以至於十多年來早就忘了這件事,一直活得無憂無慮。直到父親死後,我晚上做噩夢的時候,才回憶起這件事來。就像一個塵封了多年的箱子,一開啟蓋子,好多事情從我腦子裡噴發出來。我想起來我從小就是個混蛋,幼年害死了哥哥,長年連累父親。當時的一幕幕我都記起來了,可是我怎麼也記不起哥哥長得什麼樣子,他的臉就在我面前一直晃啊晃的,可是我再想仔細看的時候,他又離開我遠去了……”說著,他身子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好像墮入了噩夢之中。
馮宜真感覺他握住自己的手冰涼無比,心也似墮入寒冰之中一般,再也忍不住,回身摟住了他,道:“沒什麼的,你想得太多了!十多年前你才幾歲啊,就算有什麼意外,那也不是你的錯。你是壓力太大了,放鬆些,都會過去的……”
在馮宜真喁喁細語的撫慰下,程錚漸漸地恢復了神智,道:“宜真……你說的對了,我是壓力太大了。父親死後,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往後怎麼辦?我,還有鈺兒,我們要走到哪裡去?遮風擋雨的大樹已經到了,外面都是想要撕碎我們的豺狼虎豹。我就像風雨中的小船,稍微不注意,就會被浪花打成碎片。晚上我會做夢,時常夢到父親,母親,還有哥哥,他們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我想去抓住他們,但是總是抓不著。如果他們還在,哪怕還有一個人在,我也能感覺到力量。可是夢一醒來,他們都不在身邊了。”他笑了笑,笑容先是淒厲,轉而堅定,“沒有人能夠幫我,我至親的人都不在了。既是如此,難道我就如他們的意。想要我的東西,那可以,只要有命來換。”
馮宜真本來憂心忡忡,聽到最後一句話,心中安定下來,道:“你說的不錯。只要你自己支援住了,別人沒什麼可怕的。一群色厲內荏,欺軟怕硬的小人罷了。無論如何,我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有我在,反正道門傳人的位子他們休想輕易拿走。”
程錚一怔,道:“宜真,那件事情不必提了。我的意思,你不要再在道門中周旋了,我會寫稟書,辭去道門再傳弟子的身份,請道門另選賢能。”
馮宜真愕然,道:“這怎麼行?道門再傳弟子的身份是你的,其他人都奪不走。哼哼,那些妄人……他們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配不配。”
程錚道:“配的。”
馮宜真一呆,程錚道:“他們配,是我不配。”
馮宜真怒道:“二哥,你說的是什麼,怎麼喪氣到這個地步?”
程錚道:“以前他們不配,是因為父親在。現在父親不在了,那位子他們就能坐上去。宜真,眼前我選擇的餘地太小了,現在只能抓緊更重要的東西。那個位子我沒有資格坐上去,如果強行的佔著,只有逼得他們更進一步,害死我的性命。拿不到的東西,我強行去拿,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當年我不知道形勢比人強的道理,可是已經懂了。”
馮宜真本來聰明,倘若是其他事情,早就想得清楚,但是既然是程錚的事,她就難以平靜,咬牙道:“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程錚道:“身外之物,讓他們保管好了。將來,自然會吐出來。”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眉一揚,依稀能看見當初驕傲少年的影子。
馮宜真嘆了一口氣,道:“事到如今,那就只好如此了。然而你退讓這一步,難道他們就能放過你嗎?其他人也就罷了,橫豎他們沒有什麼理由去佔。但是你程家的人,或許還要更多的東西。”
程錚道:“嗯,他們還會要錢財和父親的遺物。只要我身邊還有一點有價值的東西,他們都會要走的。那些東西,浮財我可以給他們,但是父親的遺物,一件也不能從我手中流走。道門傳人的位子和家產,那是我的底線,過了這條底線,我退無可退,只好與他們周旋到底。宜真,求你幫我。”
馮宜真道:“好,我與你並肩戰鬥。”
程錚搖頭道:“不——戰鬥我自己來。我是求你幫我——照顧程鈺。”
馮宜真啊了一聲,道:“小鈺麼?我有好久沒有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