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因此積雪早已經踩得散亂,左右看著,喝道:“底下有人麼?來一個喘氣的。”
戲樓底下有不少跟著虎爺來的護衛,聽到他叫喊,走過來一個道:“虎爺,三隊在。”
虎爺喝道:“剛剛有人從這裡跳下去了麼?”
那護衛道:“小的沒看見。”
虎爺臉色鐵青,道:“小看了這小猴崽子。你們把住門,不許人進出。”說著縱身從窗戶跳了下去。他身形龐大,但身法輕盈,落在地上如同一片落葉,別說聲音,積雪上都只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旁邊護衛大聲喝彩道:“虎爺好輕功!”
那虎爺蹲下身,一路檢視,一直看到大路上,點頭道:“快,去馬廄,看看有沒有被偷了的馬。再給我準備一匹好馬。你們也準備坐騎。”一面說,腳下一蹬,憑空拔地數丈,如同一隻大兀鷹,落在窗簷上,翻窗而過。
虎爺拉過一個小廝,道:“那小賊長得什麼樣子,姓什麼叫什麼,穿什麼帶什麼,多大年紀?”
那小廝一連聲道:“他十四五歲樣子,穿了一身青,長得……長得別提多好看了,跟大姑娘一樣,一眼就認得出來。姓什麼,叫什麼……這個張公子知道。”
虎爺一把揪住張公子,按理說,這公子身份還在自己太爺之上,平時他也敬讓三分,但這時顧不得,喝道:“他叫什麼名字?”
張公子對著一張鍾馗一樣的臉,打了個磕巴,然後飛快的說道:“程……他姓程,藝名九歲紅,真名……程……”汗滴下來,他想起那人曾自報家門,但他一時情急忘了,胡謅道:“叫程金。”
虎爺喝道:“你們讓張公子和戲班的人把程金小賊的畫像細細的畫一百份,我這一去拿到了他不說,拿不到全城張榜,懸賞百金,務必拿住他。哼哼,我們老爺號稱‘百里侯’,這方圓百里,老爺就是天,我看哪一個能翻出他的手掌心。”
說完,虎爺又從窗戶跳了下去,來到街上。街上早就有一隊護衛騎馬等待,最前頭有一人牽著一匹鞍韉齊全的大紅棗騮馬。按照規矩,區區一個縣城是沒有單獨駐軍的,更不必提騎兵,縣太爺手裡頭,也不過只有三班衙役作為差遣,這些騎馬的都是馬太爺自己府裡養的護衛,不吃官家糧草,只聽太爺的話。那虎爺就是護衛的頭子,他翻身上馬,問道:“怎麼樣,誰丟了馬?”
後面一個護衛答道:“經馬伕頭辨認,馬廄丟了一匹黑馬,據他回憶,那是來聽戲的鄉紳王四爺家的。”
虎爺一怔,道:“媽的,王四爺不就是那個家裡有一匹烏騅的那個?這小子運氣太好了,走,快去追,那馬腳力好,一會兒就追不上了。要是追不上,老子先揍王老四一頓,他媽的敗家玩意兒,看戲就看戲,騎什麼好馬啊?”一提韁繩,胯下馬四蹄翻飛,當先衝了出去,濺起層層雪片。身後的護衛隊同時啟動,跟在後面。
在路上,虎爺收了一貫大喇喇的神情,心中暗自道:“這個時辰,想必他都要出城了,現在通知關城門,肯定是來不及,不如就在野外動手,殺人還不會麻煩。不過,這小子也不簡單,他能從幾十匹馬之中認得哪一匹馬是好馬,這一點就不像個尋常戲子。”
馬隊一路向前,眼見城門就在眼前,突然大道上出現一匹馬,正在原地轉磨,眼見就要撞上。虎爺大吃一驚,雙手加勁兒,一勒韁繩,籲的一聲,竟把疾馳中的駿馬生生勒住,在離著那馬數尺之間驚險停住。
虎爺大怒,他是縣城一八,平時在道上飛馬,人來撞人,物來撞物,橫行霸道誰敢招惹?剛才倘若街上不是一匹馬而是一個人,撞了也就撞了,偏偏不但是一匹大牲口,還打橫佔了路,若是撞上去,自己也要人仰馬翻。如今竟叫這畜生擋了他的大事,他如何能忍?因為有要事在身,一時不能立刻找人晦氣,還是張口就罵道:“我擦他拉個巴子——”
突然只聽街邊上有人罵道:“我擦這小混球,居然敢打我,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只見街邊上搖搖晃晃站起來一個人,捂著臉往這邊走,邊走邊罵道:“臭小子,不講道理的傢伙,老爺饒不了你……”忽然一抬頭,看見虎爺,道:“馬虎?”
馬虎臉色一僵,他雖得老爺賜姓,但是姓名連起來不好聽,因此除了老爺公子,旁人只能叫虎爺,誰叫他全名跟誰急。但是仔細看眼前人,臉色一陣抽搐,道:“五……五少?”
那人正是一個錦衣少年,濃眉大眼,形貌粗獷,一手拎著一根馬鞭子,搖著頭道:“媽了個巴子,今天老子出門沒看黃曆,抬頭見小人,先遇上那臭小子,又遇到你。”
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