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林地接壤處有高高的鐵絲網。每隔一段地方就有一盞小的探照燈,給他們的印象是他們現在就處在白天反覆聽到的那個可怕的死亡營中。
邦德感到在四周的樹叢中有活動。他什麼也沒有看到,但是他的經驗告訴他,在樹林中隱藏著武裝人員。尼娜可能是正確的。所有參加攝影的人可能都不會離開這裡。正義飯店將成為他們自己的死亡營。
他們回到允許他們出來的那個門口,這時在建築物遠端的探照燈亮了,顯出一個標有白色的H 記號的圓形堅實的平臺。炫目的燈光照亮了這個地區周圍的黑暗,頭上響起了直升機引擎的聲音,越來越大,直至一架直升機從天而降,停在平臺上。
有十幾個人從機身裡出來,有許多穿著制服的人從地上冒出來,跑去幫他們。這一群人下機後,直升機立即起飛。另一架小一點兒的直升機落下來,出來了三個人,他們迅速地走向另一群人,這一群似乎是一個特殊接待委員會。就在燈光熄滅以前,邦德看到這些人相互敬禮。到達的那群人中的頭兒是個高個子,有一陣子可以看清他的身影。甚至在這麼遠的距離,邦德也感到這身影十分熟悉。整個晚上,邦德腦海中反覆出現這人的形狀,但就是想不起這人可能是誰。有一點他是明確的,這就是,如果他們要逃走,決不能透過樹林,因為樹林是個屠宰場。
一大清早,尼娜就大喊大叫,從可怕的夢魘中醒來。她緊緊貼著邦德,好像索比堡的鬼魂緊跟著她。她害怕地輕聲說話,渾身被汗水浸透,“詹姆斯,我夢到我們都在那兒。你懂吧,所有的人。”
他用叫孩子安靜下來的噓聲叫她別出聲。
她抽泣著說,“鮑裡要把我們送到淋浴室。”淋浴室指的是毒氣室。受害者被告知,他們在領到集中營制服以前先要洗淋浴。而在淋浴室裡,他們是被毒氣燻死的。在索比堡大屠殺歷史的大約一年內,他們用的是原始方法,毒氣是一氧化碳,由淋浴室附近棚子裡一架200 馬力的機器發出的。後來,他們改進到用在法蘭克福和漢堡生產的氰化氫。
他們第二天被領到攝影棚時,氣氛有些不同。首先,穿制服的人多了,在門口增加了武裝人員,出現了前兩天沒有看到的強烈的軍事氛圍。
在攝影機後,邦德聽到克萊夫對著耳機說的話。甚至他平時懶洋洋無精打采的聲音這時也有了一種乾脆清晰的味道。“首先,我們拍軍法署署長的開場白。我要你注意臺右邊的大門。他們會將犯人帶進來,然後軍法署長進來,對著軍事法庭講話。我在他、軍事法庭和犯人之間來回切換。”然後他又關照彼特用多大的聲音。
邦德馬上就認出了犯人是誰,儘管他穿著灰色、單調沒有樣式的上衣和褲子,頭髮剃成罪犯的樣子。邦德在倫敦和後來在莫斯科郊外都研究過他的照片。他確信無疑,他們稱之為沃龍佐夫的人實際上是來自新澤西州的倒黴的喬爾·彭德雷克。但彭德雷克裝得像個犯人似的。他的舉止不像被冤枉的樣子。他的眼睛不停地看著法庭周圍,舉動像犯了可怕罪行的人。那東張西望的眼睛並沒有畏懼的表情,而是一種傲慢的態度,好像在說,你們抓住了我,隨你們的便吧。
門又開啟了,一個穿著紅軍將軍服的高個子進入鏡頭。這位將軍看上去更像科學家,而不像軍人。他瘦高個子,滿臉嚴肅,一副苦行僧和學者的樣子。明亮的藍眼睛從粗大的眼鏡框後掃過法庭。
這人就是邦德前一天晚上看到的,現在他認出他來了。這位所謂的軍法署長就是紅軍火箭部隊司令員葉夫根尼·安德烈耶維奇·尤斯科維奇。
當他將鏡頭對準這位將軍,拍他的近影時,邦德心想他們是否終於接近“正義天平”真正的領導人了。
人們都知道尤斯科維奇與真沃龍佐夫有親戚關係。他轉過身來,看著犯人,然後又看著法庭。他說話時,聲音不像是一個閱兵場上威武的指揮也不像身先士卒指揮千軍萬馬的指揮官。他的聲音輕輕地,幾乎有點溫和、寬容的味道。
“同志們,我們到這裡來是為了聽可怕的故事的,因為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審判一個協助並執行十惡不赦罪行的人。這些是反人類的罪行,是50年前按照敵人的殘忍命令而執行的罪行。但是這個人,約瑟夫·沃龍佐夫,也就是今天在我們面前的這個人是俄羅斯人的後代。這個國家的土地,這裡的樹根和種子也是他的一部分。然而,當敵人來的時候,當納粹的坦克隆隆地在我們可愛的祖國土地上滾過、執行希特勒所謂巴巴羅薩戰役的時候,這個俄國人(他的父母和祖父母都是俄國人)卻決定丟棄他光榮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