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絞著她的髮尾,她的發就這樣不經意地留長了,直到腰際,披散開來的時候,像一匹上好的烏色錦緞,保養得極好。
九狸幾乎是驚慌地轉過頭,望著他半晌,這才喃喃道:“沒有,很好,只是,我不會欣賞。”
有的人是很好的,可是,現在,你無法抓住他了。
手指愛撫過,見她無措,齊墨便不想再強迫她說。
“你今天都做什麼了?這麼晚才回來。”九狸窩在他懷裡,難得的安靜輕聲。
他換了個姿勢,叫她靠得更舒服,這才答道:“希臘那邊的人,國家財政全都崩潰,整個亂成了一鍋粥,想要借錢而已。”
她意興闌珊,低著頭不說話,重新拿過浴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他半乾的發。
自從知道了蘭登古堡這個地方,九狸似乎對一切豪門和血統失去了興趣,她只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真正的貴族,也許就在自己身邊。
見她愛答不理,齊墨也就聰明地住口,兩個人就這麼無話。
直到……
“齊墨,你騙過我麼?”她一本正經,坐直了身體,忽然開口。
齊墨的濃眉略略皺起,無端恍惚起來。
騙過她嗎?
他默然不語,望著窗外出了一會神,才問:“除了他的身份,我對你,從未有過一句假話。”
顧九狸忽然悲從中來,也樂從中來。卻終是什麼都沒說。
沉默片刻後,她終於平穩了自己呼吸,然後,平靜地起身。
她沒有流露一絲傷心,也沒有再問一句多餘的話,她想,這就夠了。
這麼多年來,她終於還擁有一個,能不隱瞞真相的人在身邊,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九兒……”他在身後喚她,聲音裡透著一絲緊張,還有一種不確定。
九狸回身,彎起嘴角,笑紋加深。
“齊墨,陪我喝一杯。”
然後她看見,這個縱橫天地間的男人,小心地舒了一口氣。
縱然曾經無數個人給了我無數寵愛,縱然他們經意或是不經意地給我傷痛和自卑,縱然他們來了又走不為誰停留,我還有你在身邊。
真好,不是麼。
96
偌大的舞會大廳裡香氣濃郁,男女華衣鮮顏,水晶燈下反射著高窗剔透的光。
這正是斯旺達喜好熱鬧的不良產物:BLACK TIE PARTY。
譯成中文,大抵便是正式宴會的意思。
貴族們亦是不過如此,幾杯酒下肚,幾圈舞跳完,慾望中的男男女女不再設防,酒氣混著香水味兒,幻化出一個將醒未醒的綺麗夢境。
向遠處的齊墨望去,一身黑色禮服的他置身在一群衣冠楚楚的政界商界顯貴之中,九狸眼看著那些年紀足以當齊墨父親的人,一臉受寵若地問候著禮貌而疏遠的他。
作為中國魏晉時期南方高門士族的後人,齊墨完全繼承了中國文人那種骨子裡的高傲和清高;而透過四百多年的奮鬥,他的家族成了整個歐洲最神秘的貴族、他的祖上在英國玫瑰戰爭期間,向英國王室贈送了一筆至今無人知曉的龐大資金;在西班牙建立舉世無敵的海上戰隊時,出資建造了當世最為先進的海底不部隊;到了近代,據傳,無論是戴高樂還是丘吉爾,在二戰期間,都曾親自拜會齊家當家人,為的便是獲得資金支援,以及軍備的後援。
這些,都是斯旺達斷斷續續的闡述,而齊墨,諱莫如深,不願多提。
蘭登古堡,他成長的地方,可是,他說,那不是家。沒有九狸的地方,便無法稱之為家。
作為他今日的同伴,九狸隱藏得很好,一身合身卻也不過分張揚的小禮服,秀麗的東方臉蛋兒只撲了淡粉,全身上下唯一的裝飾便是頸上一條價值不菲的項鍊。
含笑拒絕了幾個彬彬有禮的年輕男士的邀舞,九狸轉身,從路過的侍者托盤中要了一杯冰酒。
金黃的色澤在她輕搖了杯身後越發醇厚起來,散發著蜂蜜和果香交織的甜美味道。
剛舉至唇邊,她停住動作,半傾斜的杯子,就那麼頓在那裡。
近身而來的斯旺達眼梢側飛,專注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而來的某種極端危險的意味,在他沉靜如水的眼底若隱若現。
“好好享用,這是從德國萊茵河河谷空運而來的冰酒,年產量只有2000瓶,非常珍貴,希望你能喜歡。”
他也順手取了一杯,不喝,在掌心慢慢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