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感嘆地說:“你真是朕的賢內助啊,都說唐太宗的長孫皇后賢德,我看未必有你這樣通情達理。你既這樣說,那就不封;不過,這一來,別人的也不好封了,你會惹人不高興的。”
“不會吧。”馬秀英說,“我早聽說了,你要封你的會算卦的老岳父為侯,人家逃之夭夭,根本不稀罕。郭寧蓮的兩個哥哥倒該封,你卻沒有封。”
朱元璋說:“這,朕倒有意避嫌,日後還會封,有機會你替朕在郭寧蓮面前解釋一下。”
“我不管,”馬秀英笑道,“陛下又不是不認識她。”
朱元璋說:“還有真妃的親戚呀。”這才是他放在心上的,他答應過達蘭。
馬秀英大不以為然,前有車後有轍,連她這皇后的親戚都免封,別人的更不用提了。
朱元璋沒有說什麼。停了一下,他對馬秀英說,他過幾天要動身去開封,馮國勝大軍已打入潼關,徐達已進至陝州,北伐大軍平齊魯,下河洛,戰績煌煌,不久即可攻下大都,元朝京城不過是一座孤城而已。
馬秀英贊成,陛下親自到前線犒師,對將士是莫大鼓舞。
朱元璋他不單是去犒師,也想看看開封這座城的氣勢。作為國都,南京雖有虎踞龍蟠之勢,又是六朝故都,但他總是覺得有點犯忌。
馬秀英問犯什麼忌?
朱元璋認為在南京建都的六朝,三國時的吳,東晉,南朝的宋、齊、梁、陳,五代的南唐全是短命的。況中原才是腹地,西安、開封、洛陽這才是華夏中心。
朱元璋正聚精會神地批答奏章,已經快到子時了,當值的小太監們早都困得哈欠連天、東倒西歪的了。
雲奇引領著金菊悄悄走來,雲奇高抬腿輕放步的樣子很好笑。來到廊柱後,已經看得見燈下忙碌的朱元璋了,有個小太監在給他添茶水。
雲奇小聲囑咐金菊說:“你可別弄夾生了呀!正好今天皇上沒說上哪個宮裡去呢,寧妃把這差使交我了,說我要弄壞了事,剝我的皮呢。”
金菊不自然地笑了一笑,說:“我心口跳得打鼓一樣,快從口裡跳出來了,我不行,還是回去吧。”說著真的掉頭往回走。
雲奇一把拉住她,說:“你真不中用。怕什麼?再說,皇上跟你都有過一回了呀!”這一說,羞得金菊推了他一把,羞臊地說:“你不是個好人。”雲奇哧哧地笑。
雲奇從黑影裡走出去了,徑直上殿,他只在門口擺了擺手,在殿上當差的四個小太監先後溜了出來。
雲奇又對他們耳語幾句,小太監們便四散走了。
雲奇向殿柱後面的金菊招手,金菊猶猶豫豫地來到殿門前。
雲奇說:“看準機會,別冒冒失失地進去。”
朱元璋寫著字,左手拿起茶杯,想喝茶,卻沒有水,把茶葉沾到了嘴上,朱元璋把杯子往案上磕了磕,示意小太監倒茶,頭也不抬地接著寫字。
雲奇推了金菊一把,金菊便輕手輕腳地進去,提起水壺給朱元璋的杯子裡注滿了茶水。朱元璋仍未抬頭,喝了一口茶,突然嗅嗅杯子:“嗯?怎麼有一股香粉味?”他一抬頭,看見金菊在那裡,吃了一驚:“是你?你怎麼來了?”
金菊無助地向殿外看了一眼,雲奇那一瘸一拐的身影早走遠了。金菊只得說:“我來伺候皇上。”
朱元璋說:“這算什麼規矩,你怎麼能隨便到這裡來呢?”
金菊惶惑了,放下水壺,說:“皇上不需要我,那我走了。”真的轉身就走。
“你回來。”朱元璋又叫住了她,他索性放下筆,站起身,打量著金菊說,“你不是恨朕嗎?”
金菊更六神無主了,嚇得直抖。
朱元璋說:“天下多少女人想看朕一眼都不可得,朕看上了你,你反倒去跳井!跳了枯井死不成,還有不枯的井啊!為什麼又不跳了?”
金菊的心靈受到了傷害,她雙手蒙面,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扭頭就往外跑。
朱元璋在後面喝令:“站住。”
金菊不得不站住,垂著頭哭,肩膀一聳一聳的。
朱元璋說:“是什麼高人給你出了高招啊?打扮得這樣花枝招展,是來討朕喜歡,是不是?”
金菊用一種異樣的眼神斜睨他。
朱元璋說:“你打的是什麼算盤?讓朕猜猜。”他那揶揄犀利的目光讓金菊膽寒。
朱元璋說:“你想一本萬利,是不是?討得我歡心,封個妃子,再生個皇子,你就不是一個宮女、丫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