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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君即是父,守陵恰如守孝,“枕苫”是應有的孝義。

黃錦眼睛被淚水矇住了,喉頭也被淚水嚥住了,一時竟開不了腔。

那總管太監輕聲喚道:“老、老祖宗…”

呂芳顯然並未睡著,身子依然側躺在那裡:“說了,我就睡這裡。你們都回屋裡睡去吧。”

那總管太監:“是黃公公來了…”

呂芳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這才慢慢坐起,又慢慢轉過身來。

“乾爹!”黃錦哭著叫出了這一聲,撲通跪了下去,趴在磚地上抽泣起來。

呂芳站了起來,望著黃錦,輕嘆了一聲,強笑道:“長不大的總是長不大呀。主子叫我回去?”

“是…”黃錦這才跪直了身子,揩著眼淚,“天、天亮前得趕到宮裡 ……”

呂芳倏地望向那總管太監:“立刻備馬!”

那總管太監一片慌亂:“是、是…”

北鎮撫司詔獄高翰文房間

陳洪一行已經走了。

高翰文依然坐在窗前木桌邊的椅子上,微閉著眼。

芸娘不知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沒有凳子,她便挨著床邊坐在那裡。

這時的月亮已經升到了正空,屋外一片涼白。

“我把燈點上,好嗎?”芸娘輕輕開口了。

高翰文仍然微閉著眼睛:“點吧。”

芸娘站起了,走到桌邊,拿起了火石絨布擦燃了,點亮了那盞菜油小燈,看了一眼高翰文,見他仍然閉著眼睛,芸娘又走回到床邊挨著坐了下來。

芸娘:“明臼我大約就要走了。”

高翰文睜開了眼,望著她。‘

芸娘迎著他的目光:“我什麼也沒有告訴他,可這也不管用。我畢竟跟了楊公公四年,知道的事太多了。”

高翰文心頭驀地湧出一絲酸楚,但很快又壓了下去。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離開杭州前一夜海瑞的那句話:“只有沉默,才可能出獄”

芸娘這時已不看他,她要把該說的話今天晚上都說了:“我知道,自己賤,你心裡從來就看不起我。可我跟著你並不像你想的那樣,沒有誰安排我要從你身上套出什麼東西。”

高翰文忍不住接言了,淡淡地:“我身上本就沒有什麼東西可套。什麼楊公公也好,呂公公也好,加上今天晚上來的陳公公,他們把我高翰文也看得太高了。”

“你本就不高!”芸娘突然有些激動起來,“這幾個公公,還有朝廷,從來也就沒有誰把你看得很高:”

高翰文倏地站起了。

芸娘仍然定定地坐在床邊:“讓我跟著你,不是因為你有多要緊,而是為了看住我。沈一石讓我跟了楊公公四年,是為了保住他的家財,保住他的身家性命。現在這些公公讓我跟著你,那是因為沈一石死了,楊公公瘋了,萬皇上再要追究江南織造局的事必須留下我這個活口。”

高翰文輕蔑地笑了:“讓你跟著我進北京的時候,楊金水瘋了嗎?真像那個呂公公說的,他的這個乾兒子好起來比誰都好?”

“呂公公說的也不全錯。”芸娘答道,“楊公公壞的時候是比誰都壞,可也有待人好的時候。”

高翰文:“一個日霍鬥金的太監,他會對誰好?

芸娘:“太監也是人,就因為他欠了太多的債,是債都要還。”

高翰文:“欠準的債,我高翰文可與他們沒有一文的債務。”

芸娘:“我已經說了,一切都與你無關。楊公公是在還沈一石的債,沈一石是在還我的債。”

高翰文實在也是憋忍的太久了,那晚呂芳來,今夜陳洪來,陳洪一走芸娘便來跟自己說這些,他倒要看看水落下去是塊什麼樣的石頭:“照你這樣說,楊金水是欠了沈一石的,沈一石又欠了你的。可沈一石是花了二十萬兩銀子將你買來的。我高翰文區區一個翰林院的修撰,不自量力外放了兩個月的杭州知府,做十輩子官俸祿加起來也沒有你二十萬兩銀子的身價。二十萬兩銀子買的一個人競白白地送來伺候我,我實在聽不懂你的話。陳公公剛才跟你說了什麼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到杭州去的時候我是朝廷的官,與嚴世蕃並無關聯。在杭州做那些事我還是朝廷的官,與任何人都無關聯。朝廷要給我安什麼罪名,都是我一個人的事。你也不要再費心從我這裡能套出什麼。”

“我套你什麼了?”芸娘從床邊站起了,“從杭州送你到這裡,在這裡又有二十幾日了,除了給你做飯洗衣,我問過你一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