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這終其一生,而現在,好不容易蹦上去了,卻輕輕鬆鬆便讓朱祁鎮一句話給刷了下來,這種落差,實在是令楊俊和石彪臉色頓時難看無比,半晌都作聲不得。
而那楊信幾欲開言,卻都生生忍住,倒是那江福,身為大明宣府邊鎮的最高軍事長官,只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言道:“陛下,臣以為,楊將軍與石將軍皆是軍中俊傑,難得的人才。如此處置,是否太過?還望陛下查之。想來二位將軍也心中甚悔,可否著令爾等將功贖罪。”
江福這話一出口,身後邊的那些宣府諸將也紛紛站出來進言相勸。那楊俊與石彪見此情形,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趕緊拜下。“陛下,臣等已然知罪,待罪之身,不敢請饒,只望陛下許臣等待罪立功。”
朱祁鎮負手而立,而那戴著皮手套的手繼續在身後把玩著那柄馬鞭,目光逐一地在諸將的臉上停留著,卻對這些人的求情一言不發。
而這些求情的諸將也漸漸地發現不對,紛紛閉上了嘴,垂頭以期望避開朱祁鎮那刀鋒般銳利的審視目光。
而只有那目前代管著這所兵營的王進昌,還有那曾經主動向太上皇要到新軍規的楊信默然不語,安靜地侍立於一旁。那拜伏於地的楊俊與石彪感覺到了這詭異的氣氛,不由得悄悄一抬眼眼,正看到了朱祁鎮那張淡漠而沒有表情的臉,不由得心裡邊打了個突。
江福也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可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與那一票宣府武將都尷尬地立在那,進退不得。
朱祁鎮豈有不明白這些之所以上前求情的將軍的心思?說來說去,這裡邊既有袍澤之情,也有向楊氏三兄弟或者是石彪示好之意,而另外還有一點就是,誰都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犯上這樣的錯的時候,會遭到這樣嚴厲的處罰。
“你們能夠有袍澤之義,為其求情,朕心甚慰之……”朱祁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內心顯得平靜一些,但是有些話,今日,必須讓他們知道,更要讓他們明白,什麼才是大明的軍人。
第一百九十章 什麼是袍澤,什麼是軍人
“但是,朕今日,有很多的話想要告訴你們,楊俊、石彪,你二人也且起來,仔細聽著。”朱祁鎮的聲音不高,但是透著一容置疑的威嚴和沉肅。
那些原本尷尬地進退不得的諸人也順勢後退,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不過心裡邊卻仍舊暗暗腹誹,認為朱祁鎮實在是有些太小題大做了。
“可能,你們其中有些人覺得,朕這麼做,是不是顯得太過小題大做了,是不是顯得太過嚴苛了,不近人情,想來,這麼想的,必然不在少數,呵呵,朕不是在怪你們,這些皆是人之常情罷了。”朱祁鎮話未說完,就看到有不少人幾欲辯解,笑著擺了擺手解釋道。
朱祁鎮移步到了那楊俊的跟前,向他伸出了手,楊俊先是一愣,看到了朱祁鎮望過來的目光之後這才恍然,連忙將那懷中的書冊取了出來,恭敬地遞到了朱祁鎮的跟前。
而朱祁鎮只是拿起了那本《軍規》,這本《軍規》非但不厚,反而極薄,是朱祁鎮交予那楊俊與石彪的所有書冊中最薄的一本。不過說實話,兩人對朱祁鎮交給他們的書冊幾乎都粗略翻過,唯有這本,根本就沒有想過去看上一眼的意思,或者覺得跟那過去的軍法一般。
“自古有史載以來,大家想必都該明瞭,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如此,人人皆知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做了什麼,那就會違背君子之道,聖人之道。”朱祁鎮知道,現在這年頭,啥都沒聖人大,啥都沒有君子更受人尊重,所以,自然要挑大家熟的來打比方。“而軍隊,乃是保衛一個國家,一個帝國的根本所在,沒有了軍人,那麼,這個國家就會遭到外敵的侵略,會受到圖謀不軌者的窺探。這個國家,將會處於風雨飄揚之中,隨時都會崩潰倒下。”
“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有你們這樣的棟樑之才,以熱血之軀,為我大明帝國之軍人,為了捍衛我們的國家,為了讓大明帝國的子民,能夠生活在這片安康祥和的土地上,用你們的汗水、鮮血乃至是生命,來守護這一切……”朱祁鎮的聲音不高,可是,語言的藝術性和挑逗性卻把握的很少,至少,他已然能夠看到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眼光開始發亮。
“你們是軍人,想想你們的先輩,是他們用菜刀和鋤頭這樣簡陋到甚至可笑的武器,趕走了,騎在我們的頭上,奴役了我們華夏民族近百年的強大侵略者。
他們,憑著的是什麼?武器沒有敵人的鋒利,沒有盔甲,甚至有些人還衣不遮體,但是,他們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