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工程,如果你不能做到全力配合,我隨時退出。而且,”他握拳撐住下巴,然後伸出手指指著她,“你聽好,我不是為了什麼正義或者同情,我也絕不需要再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別擺出受害者的樣子給我看。”
“這麼說你答應幫我了?”她掩飾著喜悅,剛背臺詞的忐忑依然纏在心底沒散去。
“你爸現在什麼狀況,是死是活?”
她失神搖頭:“出事後我就跟他沒聯絡了,你也知道我一直以為他殺了我媽,所以……”
“行了,剛說別裝受害者。我知道了,我得打幾個電話,你先回去,要好好上學。”他拍了拍她的頭,這讓她覺得好笑:這老男人真當自己是家長了。
然後的日子尤尤沒上班,她很亂。心情往往是這樣,洪水到來時只能被卷著走,浮沉翻滾中想的只有活命;終歸爬上岸了才記起旋渦的恐怖、窒息的痛苦乃至生死的抉擇。平靜下來的她,有時仍後悔臨陣脫逃的怯懦,有時又充滿復仇的狂熱,有時矛盾於父母舊事的翻覆,有時迷茫將來的漫長不可知,更會懷疑光頭律師的承諾:他已二十多天沒聲息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莫名其妙的人,幫她的目的是什麼呢,或者,他到底是不是在幫她呢?
在那些氧氣不足的陰暗包間裡她根本無法思考,她只能安靜地上學,在來去學校的路上整理自己。尖頂的小房子上有白鴿群,夜晚蛋糕店櫥窗中有奶油閃光,或者冷飲店小妹鬆掉的辮梢——這些瑣碎的情景每天每夜在眼前閃過,不知怎的會記起老早忘卻的童年幸福,她儘量淡定地踩著步子,想爸爸媽媽都太可憐,就那樣被一個也許永遠都無法解開的陰謀碾碎了。
第二十六天他終於來電話了,讓她跟他出門,她警覺地問為什麼,他在那端笑得胸腔共振:“想太多了。讓你聽我的話,你第一反應肯定是我要吃了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她窘得說不出話,他笑了一陣才說,“打聽到你爸的下落了。還拖著沒判,在看守所耗日子呢,你跟我去看他。聽好了,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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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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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尤的復仇7(6)
爸還活著!她腦裡嗡嗡一通才回過氣,忙不迭點頭:“你說你說!”
“兩件事。咱們三天才能回來,跟班主任請假,說老家親戚死了;第二,把作業帶上。”
他們搭的是晨間火車,窗外天氣晴好,似乎能看到風劃過的紋理。尤尤看會兒景色,便扭過臉研究光頭律師,他把半張臉和整個視線都埋進報紙,看得極為認真,以致突然發話時嚇了尤尤一跳。他頭也不回地說:“你已經看了我二十分鐘了。”
“呃……我是在想你讓我帶作業的事。”她托住下巴,認真地說,“我是說啊,你還讓我跟老師請假。咱們是去辦大事的,幹嗎還計較這種小事?”
“我就知道你要這麼想。”他一抖報紙放在膝上,側臉看著她,“目前對你來說,報仇自然是頭等大事,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
“以後?”
“有一天你會報仇,然後呢,你怎麼辦?”
“我真的能成功嗎?真的嗎?”她興奮起來,滿臉的自我膨脹。
“瞧瞧,多幼稚。咱們這樣,假定你報仇成功,你要做什麼?你靠什麼生活?你的目標是什麼?難不成再找個新的仇來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果你不從現在計劃好自己的將來,不僅報不了仇,還很可能變成個女瘋子。所以,好好學習吧你,小丫頭。”他重新拿起報紙,卻良久沒看,後來咕噥一句,“復仇不是為了死者,而是被遺留下的人的自我滿足。”聲音很輕,像是說給自己的。尤尤聽不清問句“什麼”,他搖頭,“有天你會明白的。”
爸的看守所在那個小城市的邊緣,尤尤他們到達時已是一副黑壓壓的景象,大鐵門像怪物的嘴,沒有白森森的牙卻更怕人。尤尤心一揪,跑到近前怯怯地看,回頭問:“咱們怎麼進去?”
“飛爪錨鉤,一翻就進去了。”她瞪眼,他一笑,“當然不可能了。明天去,今天探視時間早過了。”
“那現在呢?”
“現在,”他掏出電話,“喂,徐嗎?是我。不勞大駕,我已經到了,門口,出來吧。”
當晚飯局,光頭律師和徐警官及一干跟班推杯換盞稱兄道弟,桌上的菜色從油光碧綠上到醬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