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他估計她是預先就策劃好了的。太陽已經出來了。
“天氣不錯啊。”他說
“閒話少說。”英語開場白的所有短句都沒有了用場。
“行。天氣真糟糕。”
“那是咋說的呢——說自然能反映人最深層內心情感的那個文學用語?——指華茲華斯和所有其他那些悲傷的詩人的?”
“悲情謬誤。”
“對。但恰恰相反,自然絕沒有反映出我的情感。我現在是傷心透了。”
“電話裡聽起來你很心煩。”
“是有點。還不止一點。在我看來,該你負責。”
“我?”
“你突然冒出來。你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自己要到哪裡去。你仍然活在你哥的陰影裡,把過去什麼事情都勾起來了。”
“哪些事情?”
“情感,蠢豬。情感。”
他沒作聲。
“如果你回了我的信”,她說,“我們可能會繼續保持聯絡。我們可能那個時候就處理好了,就沒有現在的事了。”
在那個時候,他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他突然意識到:這就是他沒回信的原因。
他們走過一壟盛開的鮮花。它們都朝著太陽,色澤絢麗奪目。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花香,蜜蜂四處飛舞,讓人目眩。她肯定愛卡爾很深,他想。這一念頭在他心裡喚起一股強烈的愛和感激,使他想起他和她在巴黎見面第一週的情景。
“也許你根本還沒忘記過去的事情,”他溫柔地說。
“問題不在這裡。問題是你沒忘。如果你沒忘,我也忘不了。”
“為什麼呢?老天,我有6年都沒見到你了。我的生活與你的有什麼關係?”
“大著呢。別忘了,我們幾乎算是姐弟了。”
“我知道——再有3個月,你就要結婚了。”
她頓了一下,把頭轉到一邊。“我也說不準。”
“什麼?你是什麼意思?”
“看,有某些事情你不瞭解。有很多你都不瞭解。”
他們走到一個池塘上面的橋上。橋很擠,他們只得一前一後走。他在她肩膀後面急切地問道:“哪些事?你指的什麼?”他趕上前,一隻手抓住她的胳膊肘。“說清楚你指的是哪些事?”
“喂,輕點嘛。”
“你真煩,布麗奇特!別總那樣神秘兮兮的嘛。要是你知道啥,就直說。”
她甩開他。“問題就在這兒。我並不知道。我只是心裡在想那些事。有好多的事都要解釋。”
“哪些事?”
“你根本就不知道的事。”
他們來到一條長凳前。她坐了下來。他也坐下來,面對著她。池塘對面的邊上漂浮著浮渣和紙屑。幾隻鴨子搖搖擺擺地順著石子路往前走。一個穿水手服的小男孩往水裡拋了些麵包片,鴨子便撲了過去。
她沉默了一會兒。他盯著她,等她往下說。
“唉”,她最後說。“真還有點麻煩,我也不知從何說起。不過你應該曉得,到最後卡爾和我之間出現了些麻煩。”聽到她說出卡爾兩個字,一切都突然變得那麼真切起來。
“當他回美國去的時候——我知道你當時以為他只是去玩一下,但在我卻不清楚他是否還會回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道別的時候,我們都覺得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但你們打算在英國結婚啊。他的整個生活都在這裡。你是說他想分手?”
“並不完全。但他當時行為很怪異,不再是原來的樣子。”
“你說他怎麼樣了?他怎麼不像平常的樣子了?”
“你總把他看作是一位兄長,覺得他很自信,對自己要做的事一清二楚。但他並不總是那樣。他也有他自己難以把握的一面。”
“你在說什麼——他跟你說他拿不準是否結婚?”
“不,也不是。他發現很難說出來。”
“說什麼?”
“說他遇到的麻煩。”
她稍稍嘆了一下氣,開啟錢夾,從裡面抽出一張邊緣已經磨損了的明信片遞給休。明信片上是自由女神像的照片——光彩奪目地站在陽光下,水的顏色藍亮亮的,顯得很不自然。在卡片的另一面——他吃了一驚——他認出是他哥哥的筆跡。字太小,他看了好一陣才看清楚。
最愛的布:
對不起我只寫了這些,但也沒什麼說的。什麼都沒有決定。我還沒告訴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