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任宰執,圓他的宰相夢。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韓絳在位,韓維、韓縝兄弟就不可能回朝。
即使韓絳將來致仕,為防權臣,韓維、韓縝三五年內,也不可能有拜任宰執的機會。
這叫:事為之防,曲為之制。
也是大宋祖制,乃是與大小相制、異論相攪配合使用的一個制度。
簡單的來說,就是防內,甚於防外。
對趙官家們來說,外部威脅,只是芥蘚之疾。
內部的武臣、外戚、權臣謀亂,才是國家大患!
正是因此趙煦派人去慰勉,並賜茶酒的時候,再次打了皇考牌:公,皇考潛邸之臣朕之心腹倚靠也,今河北水患難消,舍公之外,朕能倚靠誰人?請公為國犧牲,朕必不負公!
同時還畫了大餅:朕已意合凡書契以來經史子集百家之書,至於天文、地誌、陰陽、醫卜、僧道、技藝之言,備輯為一書。
而——公正合該統領此書局。
這就是許諾,將來成立元祐大典書局時,讓韓維來統領這個書局了。
頓時,韓維熱淚盈眶,當即收回了請求致仕的奏疏。
並且表示,願意在大名府為先帝,為陛下,站好最後一班崗。
潛臺詞其實就是——我只做完這一任啊!
而元豐新制,文臣州郡一任,被統一固定為三十六個月。
韓維是元豐八年八月,出判的大名府。
換而言之,他最多隻做到元祐三年的八月。
這就頭疼了!
但沒辦法!
只能是將就著!
至少,韓維還肯幹活,而不是撂挑子。
好不容易安撫好韓維,大宋的新一次廷推,就再次開始了。
十一月甲戌(20),兩宮正式下詔,命都堂吏部房,循故事上報符合執政標準之大臣名單。
都堂方面,自是早有準備。
旋即報上了一份多達十人的名單。
“蘇頌、傅堯俞、範純仁、呂大防、許將、曾布、蔡京、鄧綰……”趙煦看著名單,忽然眼睛一眯:“呂惠卿……”
“誰將呂惠卿的名字放進來了?”
“回稟大家,聽說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馮景低著頭彙報著。
“太皇太后?”趙煦愕然。
太皇太后不是最討厭王安石和新黨的嗎?
而呂惠卿,可是新法的護法善神!
當年在汴京城一度是人厭鬼棄,連王安石的愛子王雱都和他鬧翻了。
韓絳更是至今談呂惠卿之名而色變!
太皇太后怎會將他的名字放進執政廷推的名單裡?
趙煦有些想不通了。
馮景低著頭,道:“回稟大家,臣也不知為何……”
“只聽說,本來都堂名單上只有八人……”
“但兩宮慈聖,各自內降旨意點了一人,湊成了十人……”
趙煦頓時奇怪了:“母后點了誰?”
他看向名單:“該不會是鄧綰吧?”
鄧綰鄧文約,如今天下士大夫嘴裡計程車大夫之恥!
至於原因?
怪他自己嘍!
當年誰叫他自己得意忘形,公開喊出了:笑罵由汝,好官我自為之!
這話是不錯!
但公開喊出來,就是他鄧綰的不對了。
於是,被清流圍剿至今!
哪怕這一次的宋夏戰爭,鄧綰主持的永興軍路,表現特別優異,特別是在支前方面,根據彙報,累計徵募民夫、青壯以五十萬日(僱工制下,自然是按日結算),向諸路轉輸糧草十餘萬石,布帛錢糧甲械不可計算!
但並沒有卵用。
輿論物議,還是將之視作佞臣。
要不是趙煦護著,此刻,鄧綰早就被貶去湖州,然後憂憤死於當地。
然後就會有其子鄧洵武,因父仇而恨毒舊黨。
在紹聖時代,對舊黨的所有人展開瘋狂報復與打擊。
馮景低頭道:“娘娘言,永興軍鄧綰,先帝曾以為能,屢用知諸路,可堪良臣也。”
趙煦聽著,撇撇嘴,根本不信這鬼話!
於是問道:“母后點鄧綰,是在慶壽宮前,還是慶壽宮後?”
馮景想了想,答道:“慶壽宮之後……”
“哦!”趙煦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