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暹的外祖家既然就是戚家,那麼隨著戚家這些後輩偶爾四處走動倒也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魏暹在看到她時雖然愕了愕,但並不驚奇,難道說他早就知道會遇見她?或者說,他早就知道她是謝榮的侄女?
謝琬忽然握緊了拳頭。魏暹,該不會把在京師見過她的事告訴謝啟功他們吧?
玉雪打聽來。謝啟功為了好好款待魏暹和戚家七公子,特地邀請他們留下住兩日再走。
兩廂素無交情,不過是因著路過而來拜訪,本來也沒指望他們賞這個臉面,沒想到魏暹竟然在大讚過謝府的藏書閣之後。同意了留下來。
謝啟功覺得是這藏書閣的功勞,於是即刻讓人收拾了瀟湘院——除卻每月初一開放藏書閣時喧鬧些,瀟湘院其實是個相當不錯的院落,而此時正值年節,藏書閣不對外開放,自然影響不到裡頭。
謝琬下晌睡了一覺,謝琅已經回來了。聽說府裡來了貴客,被謝啟功又叫了過去作陪。
到了傍晚,羅矩進來告訴她,王氏為了款待魏、戚二人,特地請了本地的戲班子,明日要進府唱戲。又吩咐了芸哥兒陪著他們二爺去看縣裡舞龍舞獅。
作為謝編修的嫡子。謝芸此次成了當之無愧的作陪人選。而三房上下也成了負責招待的主要人物。
翌日黃氏就在三房設宴,招待魏暹和戚曜。
府裡公子小姐,自然要作陪。
縣學裡已經開學了,謝琅沒空。因為是去陪曾經幫助過她的魏暹,謝琬此番做陪客的心情還是不錯的。進了院裡,就見魏暹站在書案後繪畫,謝葳站在旁邊替他調色,謝芸和棲風院那三兄妹陪著與戚曜在旁觀看,旁邊則立著一大幫捧著瓜果點心的丫鬟婆子。
謝琅到達廊下時魏暹已經畫好了,魏暹微笑放了筆,謝葳移身過來看過,當先稱起贊來:“想不到魏公子不但下得一手好棋,書畫上竟也造詣頗深。真是讓我等開了眼界了。”旁邊站著的人也都湊過來,你言我語的讚歎起來。
謝葳今日穿著身素白斜襟的襖裙,梳著精巧的雙掛髻,耳畔兩縷長髮垂在胸前白衣上,再襯著耳上一對紅寶滴珠耳鐺,便猶如雪地寒梅一般,高貴優雅難言。謝棋也穿著身簇新的粉紫夾襖,捨去了平日裡花紅柳綠的配飾,渾身上下只在頸間套了個銀項圈,平白又變得溫婉了。
門下婆子也看著屋裡一眾少女少年能移目,聽得玉雪在廊下收傘的聲音,才回過頭來,連忙迎上前將謝琬引進門檻。
“三妹妹怎麼才來?快過來看魏公子作畫!”
謝葳笑著走過來,牽著她走到書案前。
魏暹聞聲把目光落到了謝琬臉上,亮晶晶地帶著笑意。
謝琬向眾人頜了頜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看桌上的畫。
是副梅花,構圖十分精緻,打右上角斜斜地伸出一長一短兩枝梅枝來,殷紅的梅花錯落有致地散佈在黑色的梅枝上,色彩對比十分到位。使她一下就想到了謝葳今日的打扮。
“魏公子的畫,自是好的。”她淡淡地讚歎。
也沒有別的多話。一眾人裡她年紀最小,即使她擁有著較好的鑑賞能力,又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表露出來?跟著大夥說好稱讚,而沒有什麼個人見解需要表達,才是合情合理的。
有人聽了這話卻有些不大樂意。戚曜拈起宣紙一角,笑道:“什麼叫‘魏公子的畫自是好的’,自然也得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才有說服力。”
謝棋他們看出來戚曜的打趣之意,笑嘻嘻地抱起了胳膊。
謝琬含笑不語。魏暹正色道:“七哥莫頑皮,欺負人家妹妹小麼?”說著轉過頭,和藹地看向謝琬:“大姑娘喜歡梅花,所以我畫了幅梅花送給她。二姑娘說她喜歡牡丹,索性你也說說喜歡什麼?我也畫一幅給你。”
謝琬一看旁邊果然已有了幅畫好的牡丹。如果自己說什麼也不要,會不會被誤認為自大清高?
想了想,於是道:“那就畫棵松樹吧,懸崖上那種,最好還畫個小姑娘上去。”
“是麼?”魏暹微笑著,說道:“這可不像姑娘家要的畫,你確定要懸崖松樹?”
他聽到懸崖松樹與小女孩時,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應該是真的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過,他只是個小孩子,每天新鮮有趣的事情多得很,不記得也是正常。謝琬自己是個有著三十餘年閱歷的老靈魂,自然會有選擇地去記住一些事。就是這樣,她不是也還把他當初的長相都給忘記了嗎?
想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