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印更小、更秀氣的血腳印。
沒有人知道案發時的實際經過,因為真相被深鎖在一個已經失常的腦子裡,而愛德華·克拉克又無法或不願透露這幾年來他太太說過些什麼話。他仍然置身事外,認為事不關己,一再強調他原本對太太起過疑心,但因奧莉芙已經認罪,故而不再懷疑。他還說會有這樁冤獄,都要怪奧莉芙和警方。最有可能的案發經過,也為一般人所接受的,是琥珀等愛德華和羅伯都出門上班後,便邀請克拉克太太到家裡,然後用那副手鐲及墮胎的事來奚落她。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純屬臆測,不過至少羅莎就相信,克拉克太太是神智清醒地狠心犯下這件暴行的,她動手時一定戴著手套,而且小心地繞過血跡,沒留下太多足跡,可謂是工於心計。不過最狡猾的詭計是,她將自己身上的血衣和吉宛與琥珀的衣服混在一起付之一炬,事後還冷靜地去指認那件罩袍是吉宛當天早晨所穿的。羅莎有時甚至會想,莫非這一切安排,原本就是打算把奧莉芙羅織入罪。至於克拉克太太為什麼在廚房外拍窗戶引起奧莉芙的注意,如今已無從得悉,不過羅莎忍不住要認為,如果她沒有先指責奧莉芙,或許奧莉芙便不至於方寸大亂,也可以立刻打電話報警,而不會在廚房裡亂跑,使自己百口莫辯。
。 最好的txt下載網
《女雕刻家》二十(4)
本案的相關警察單位並未受到懲處。警察局長召開記者會,指出最近警方的辦案過程已經更為嚴謹,尤其對口供的查證更是十分細緻。不過他強調,在奧莉芙這個案子上,警方已經採取所有必要措施,使她的權利獲得保障。在當時情況下,認定她的自白書所言屬實也是合理的。他藉機向公眾再三呼籲,千萬不可破壞犯罪現場的證據。
彼得·克魯與本案的關聯,尤其是他盜用羅伯·馬丁遺產的部分,引起公眾普遍的關切與譴責。有人指控他刻意讓奧莉芙入獄,想借機盜用取之不盡的資金;也有人指控他,在應該出面協助一個驚慌失措的小女孩的權益時,他卻對她惡言相向。他聲嘶力竭地撇清這些指控,辯稱他不可能預料到羅伯·馬丁日後會因買賣股票而獲得暴利,也沒料到他會英年早逝;他也辯稱,因為奧莉芙的口供與警方所蒐集的證據吻合,所以他也像警方一樣,對她的自白信以為真。他曾建議她不要開口,所以她想認罪,錯不在他。另一方面,他雖然因為諸多罪狀被起訴,若是一般老百姓,可能早已鋃鐺入獄,可是他卻仍獲得取保候審,並信誓旦旦地堅稱自己無辜。
羅莎在聽說他的辯解後,怒氣衝衝地帶了個當地記者去當街堵他。“責任與義務的問題或許見仁見智,辯一輩子也辯不出所以然來,克魯先生,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倒想請你好好給我解釋一下。如果奧莉芙的自白真像你所說的那樣,與警方的取證結果完全吻合,那為什麼吉宛和琥珀仍未斷氣時,她會說鏡子上沒有霧氣?”他想避開她,但她一把揪住他的肩膀。“如果真是她做的,她為什麼沒有提起那把斧頭已經鈍得沒辦法砍掉琥珀的頭?她為什麼沒說她在使用切肉刀之前,已經用斧頭砍了四下?她為什麼不描述和她母親的打鬥,以及她把她母親的脖子切斷前,曾先把喉嚨割開?她為什麼沒有提起曾燒掉衣服?事實上,我倒希望你能指出,奧莉芙的自白中到底有哪一點是與警方蒐集的證據吻合的?”
他氣急敗壞地甩開她的手。“她說過她用的是斧頭和切肉刀。”他厲聲反駁。
“這兩件兇器上都沒有她的指紋。警方蒐集的證據與她的自白不吻合。”
“她身上沾滿了她們的血跡。”
“沒錯,克魯先生,她滿身是血。可是她的自白書中是不是曾提及她跌倒,滾在她們的血泊中?”
他想閃開,可是去路卻被那個隨行的記者堵住了。“還有鞋印,”他說,“當時,只採集到她的鞋印。”
“沒錯,”羅莎說,“那是惟一的證據,也是與其他證據完全不吻合的一項,你卻憑藉這個證據,認定她是個有暴力傾向的變態殺人狂,先認定她有罪,再將她當成精神病患者來替她申請減刑。你為什麼從來沒向狄茲律師提起,她父親想幫她洗脫罪名?她經精神科醫師診斷為神智正常,可以提出有罪的自訴時,你為什麼不質疑你自己的判斷力有問題?你為什麼不把她當人看,克魯先生,你為什麼一定要把她當成怪物?”
他嫌惡地瞪著她。“因為,蕾伊小姐,”他說,“她本來就是個怪物。比怪物更壞,她是個聰明的怪物。你難道就不擔心,被你拿來當奧莉芙的代罪羔羊的那個可憐老婦人因為神智失常,沒辦法替自己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