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雲,將太陽遮的濛濛。
應是要下雪了,薄涼的空氣順著鼻腔,鑽進肺中有些刺骨。
或許是身上的白氅太過厚重,太子殿下的步伐有些沉重。
沿著玉階,步步向上。
兩儀殿掛著簾子,左右有黃門侍立。
懸著的牌匾,泛著冷光,應是晨霜沒有化,結了冰。
金光閃閃的大字,很威嚴,讓人遠遠觀去,就可生出敬畏,走到跟前,更是不敢生出一點褻瀆之心。
李治抬眼看看,突然駐足。
王福輕聲問道:“殿下,怎麼了?”
太子殿下沒有回應,只是神色沉重,眼中也閃爍著異光。
藏在袖中的手,緊攥著折本。
此時此刻,李小九很煎熬。
他有種直覺,今天,或許是人生的一個重要岔路。
他還有種直覺,這折本,不遞的好。
李治轉過身, 想要回去,可剛踩下一階,又是躊躇起來。
折本不遞,又該如何呢。
眼下,被逼到了二選一。
要麼,和李世民站一起,要麼,和代表豪門勢力的長孫無忌同一陣線。
明面上看,不管是身為兒子還是作為太子,和皇帝共進退,肯定是最有利的。
但,這得賭。
賭什麼呢?就賭在老父親的心裡頭,他穩如泰山。
要賭對了還好,一旦賭錯了,他將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敢賭嗎?
一瞬間,李治的腦中走馬觀花,閃過了皇帝將他抱在懷中,握著他的手,寵溺的教他練字,還有捧著書,認真的給他講解不懂的地方。
這些畫面,讓太子殿下覺得應該是可以的。
可轉瞬間,卻是又想到了李承乾,想到了李泰。
四哥趴伏在腿上,撒嬌賣萌,老父親的笑容,比之對他還要寵溺。
大哥端正的站在御案旁,老父親講解著政事,比之給他講書還要認真。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愛也是,李治並不覺得,李世民對他的愛處在一等。
不然,當初不會先考慮李泰。
太子殿下的臉陰晴不定。
王福不知所以,戰戰慄慄道:“殿下,您可是哪不舒服?”
李治轉身,一言不發, 只是步伐沉重又堅定的向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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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火龍散著熱量,溫度適宜。
外頭嚴寒酷冬,裡面像是春天似的,皇帝穿的不多,只是一件明黃圓領袍。
御案上壘滿了奏摺,李世民左手舉著個本子,右手拿著湯匙,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羹食。
李治進來,“兒臣,恭問父皇聖安。”
皇帝抬頭,放下手中東西,見他臉頰凍出了腮紅,心頭不免一軟,讓人呈了碗熱羹上來。
坐到一旁,邊吃著,邊聽得道:“近日天寒,你自小體弱,一到冬天身子就易不適,不必天天來問安。”
言語真情,顯而易見。
這一兩年來,好似沒這麼關心過自己了。
李治鼻頭一酸,心中,不禁又徘徊起來。
正覺得感動的時候,李世民卻是又道,“廢籍關乎天下,裡頭牽扯很多,你要認真對待,多聽,多看,多學,多琢磨,看看三省六部,看看上上下下,誰是一心盡公,誰是心有苟且,這是個不可多得機會,為君者,必要對臣下,看的清清楚楚才可,如此,才辨的清忠奸,才不會被迷惑。”
放下勺子,李治沉默了會,問道:“父皇,兒臣不明白,您為什麼要讓兒臣參與到這件事中。”
皇帝劍眉輕挑,“朕不是說了,是讓你去看,去學。”
或許,李二陛下真是這樣的想法,但在太子殿下看來,完全就是糊弄。
剛剛升起的感動消散,李治站起,拿出有些溼的折本。
張阿難下去接上來。
翻開一掃,皇帝的老臉瞬時陰沉下來。
李治感覺到了失望至極的憤怒,但他卻一點也不怕,以往,李世民臉一變,心就跟著亂跳起來,可現在,胸膛裡卻是穩如老狗。
“父皇,廢籍牽扯甚廣,兒臣覺得不可太過急躁,今日朝會上,那幾人也都是忠心直諫,父皇不該憤而處之,您過往,總說要虛心納諫,今隨意處置臣下,這恐會招致非議....”
“住口!”一聲暴喝,李世民怒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