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玻璃板向玻璃櫃裡面看去。
在我的眼中玻璃櫃就像採集分類昆蟲的匣子,那裡人和風景的軀殼像死去的昆蟲一樣整齊地羅列著,那麼我才是與這個箱子相配的存在。失去記憶的我是脫下軀殼的人,同時也是留下的軀殼。
現在我才明白,我故意走進照相館是想透過拍照確認自己的軀殼,可能的話製造出另一個軀殼,是為了把自己的身體用福爾馬林浸泡或精心地曬乾後展示在這個箱子裡。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軀殼不再可怕,反倒會讓我覺得很親切,反正剩下的只有軀殼,反正我們無法擺脫軀殼,反正我們每時每刻都以自己的軀殼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的心情變得輕鬆起來,我故意弄出響聲來。過了一會兒,裡面的帳簾被掀開,走出一個頭發亂蓬蓬、身體矮小的,稍微上了年紀的男子。店主好像是嚴重的近視,眯著眼睛,透過眼鏡片望了我許久,說道:
“歡迎光臨,您好久沒來了。”
他這突如其來的話讓我怔住了,我抬頭盯著他看。我用眼睛向他詢問是否記得我,這時,他紅著臉把視線向旁邊移開。可能他說的只是客套話,要不然就是把我看成另外一個人了。總之,我對主客之間再平常不過的話做出的過敏的反應讓他感到驚慌。
但事實上我心裡激動得快流淚了,度過了一整天荒漠般的時間,對我來說這種言語不能不是親切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