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止看著她扭著腰走出去,眉眼瞬間一片冷然。
他伸手支撐著草堆想要起身,卻因為手臂劃的口子太大,深可見骨根本使不上力,才剛起來便又重重坐回草堆上,一時間冷汗直冒,額間全是細密的汗珠,只能姑且先冷靜下來,端坐調息。
似玉在破廟外頭撿了些枯樹枝,回來見沈修止安靜坐著,便也十分乖巧地將枯樹枝放到灰堆上,背對著他偷偷摸摸施法,來來回回折騰數十次才總算生出了零星半點的火光。
她趕忙撈過一把雜草扔進去,火才慢慢大起來,外頭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破廟裡頭的陰冷黑暗瞬間被火光碟機散了乾淨。
似玉回頭看向沈修止,見他一身白色道服被染紅了大半,重重疊疊如墨暈染,朱墨輕描的唇被血跡染得越發鮮紅,彷彿仙人入了魔道一般,唯一不變的是依舊清冷,不容人親近。
她盯著他的唇瓣半晌,有些看不過眼,忍不住小心翼翼湊過去,想要替他擦拭唇角的血跡。
可才剛靠近,他便似有所察覺般睜眼看向她,眼中盡是凜冽之意,叫她石頭心不自覺一顫。
“你……你嘴角流血了,我替你擦擦罷。”
沈修止重新閉上眼睛,語調極輕極淡,“不需要。”
似玉一番好意被當成驢肝肺,只得默默退了回去,拿著手中的樹枝去攪那火堆,頗有些受傷。
過了許久,沈修止忽然開口問道:“我們現下在何處?”
似玉聞言眼珠子微轉,自然是回答不出來的,剛頭她只顧著逃,又怎麼可能知道這是何處?
沈修止等了許久未見回答,慢慢睜開眼看向她,也不開口再問,只一言不發靜靜等著。
似玉隱約察覺到他有些不高興,便開口老實回答,“我也不知道這是何處,我揹著你走了一整天,才找到這處破廟的。”
走了一整日,倒是好大的耐力……
沈修止聞言依舊默然不語地看著她,神情很是平靜,只額角的青筋似不經意間跳了一下,面上倒是風平浪靜,叫人看不出端倪。
二人這一夜再無交流,這種時候似玉自然是要看著人的,便睜著眼睛枯坐著守了他一夜。
而沈修止打坐調息了一夜,身上的流血傷口止住了,氣色也好了些許,只是內傷嚴重,人還是虛弱至極。
似玉見他睜開眼,連忙湊到他面前,極為猴急一疊聲問道:“你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我現下是不是可以吃你了?”
沈修止眉心微微一跳,置於膝上的手不自覺收緊,許久才慢慢鬆開,似乎極為忍耐。
過了片刻,他放鬆了些許,唇角微微上揚,聲音比之昨晚還要輕緩,“抱歉,我還是很難受,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力。”
似玉見他一臉歉意,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到底是要吃他的,沒想到他還這般有禮有節,果然是尋了幾十次死的人,人大方說話又好聽,到底是比自己體面些。
似玉想著便也收斂了一二,極為客氣道:“沒事的沒事的,我可以等,等你什麼時候舒服一些,我再開始罷。”說著,她乖乖退回了原來的位置,蹲著原地眼巴巴地看著他,眼中頗有幾分垂涎欲滴的意味。
沈修止聞言微微垂下眼,長睫遮掩了眼中神情,看著極為無害,似乎沒有察覺到似玉炙熱的視線。
靜默了片刻,他伸手掩唇輕咳,清冷的語調難得透出幾分溫和,“我們見過這麼多次,我還不曾知曉你的名字?”
似玉聞言一陣恍惚,她聽如花與廟前過往的各色小生,自問自答了大半輩子姑娘芳名,卻不想今日竟然也能聽到旁人問她的芳名,一時只覺親近非常,學著如花的做派認真回道:“奴本家為石,名喚石似玉,年方二八,家住梅花十六巷,尚待字閨中……”
沈修止聞言微微一頓,收回了視線聲音還算溫和,“在下名喚沈修止,表字……”
“姑嵩。”他話還未說完,似玉便開口下意識接道,見他神情異樣,便閒話家常般開口解釋道:“我以前在家門口見過你數十回呢,你在我們家那處可是出了名的好看,我有個姐妹很喜歡你,也心心念念著想吃你呢。”
這話一出,廟中氣氛突然靜得極為微妙,似乎有什麼東西強行壓著沒有爆發出來,那感覺就好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惹人不安。
沈修止忽而輕輕一笑,笑中頗有幾分凜冽冷意,看向似玉話中有話,“原是如此,想來你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才來的。”
似玉聞言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更不知道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