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的訊息,幾乎是超級重磅的炸彈,將知道訊息的人,炸的七葷八素,很多人難以鎮靜,哪怕是三四朝的老臣,也是無法徹底無動於衷。
最為觸動的,當然還是皇室。
這幾日來,皇宮之中有一種十分怪異的氣氛,平常時候,任何事情都是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地進行著,這幾日宮中當然一如往常,但總會有三五成群的小太監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等有品級名位的太監路過時,又是一鬨而散。
大太監們其實也是議論,不過只限於私室,三五人在暗處,秘密商討著。
這一次張居正病危給宮中的震動,其實還在馮保之上。
馮保只是攬權,但並不是實際處理政務,因為彼此交好的關係,司禮對內閣並不駁回,等馮保被逐之後,這些年來大明真正的掌舵者當然是張居正,毫無疑問的就是張居正。
不論是皇太后,皇帝,或是內閣其餘人等,皆是仰張居正鼻息而行事,無論他者。這個龐大的帝國,在張居正失去宮中最大的盟友之後似乎更被他操控於心,一切行動,皆是按張居正的想法和意旨而行。
哪怕是在內廷,人們也知道張閣老的重要之處,每隔三五日,皇太后賜蒸鵝,皇帝賜大紅表裡,賜玉帶,賜好酒,哪怕是內廷之中,皇帝和太后提起張居正來,必口稱先生而不名。
整個帝國,似乎只要有張居正在,便是風調雨順,一切平安。
太監們對權力的感覺是十分直觀的,而此時張居正病重的訊息一傳進來,便是引發這樣的軒然大波,他們惶惑,不知道未來會如何,是由誰來填補這麼大的政治權力的空白,而外朝的變化,又會引發內廷的何種變化,這亦是叫人不得而知了。
……
……
慈寧宮中,皇太后李氏便是一臉的苦惱。
太監們的猜疑和迷惑之處,對她這位女至尊也是一樣的。現在胡氏皇太后已經萬事不理,並稱兩宮太后,其實不論內外,她才是真正的第一人,大明這個家並不好當,所以她認準了張居正之後,便是任用不疑,不論馮保在或不在,太后俱是將張居正當成真正可用的人。
所以上次張居正半真半假的致仕請求被太后堅決駁回,在她看來,只要張居正在一日,自己便省一日的心,大明便是富足強大一日,不論外患內憂,都無可慮。
“真是萬沒想到!”李太后用疑惑不解的口吻道:“張先生才不到六十吧?我記得以前嚴嵩八十多還侍奉在世宗皇帝左右,徐先生為穆宗皇帝首輔時也七十多了,高拱鄉居多年,也七十多了吧?我大明輔臣,都是高壽,何以到張先生這裡就支撐不住了?”
“兒臣亦有些想不通。”萬曆侍立在一旁,也是一臉的鬱卒,說道。
萬曆最近這段時間日子過的很逍遙,外廷事務,張居正等人拿來煩他的不多,他只要抽一些重要的來看,不重要的,直接叫司禮按貼黃去批紅便是。
當年憲宗皇帝在時,便是這般情形,皇帝優遊內廷,看雜戲,畫畫,寫書法,司禮和內閣將政務處理的極好,不必煩擾聖憂。
萬曆最近就是常在西苑遊樂,或是萬歲山觀小內使們騎馬射箭,他好武,這是當年和惟功相處時留下來的舊習,並沒有徹底改掉。
皇帝的身體,在這樣的日子裡也將養的不壞,沒有國事煩心,沒有御史科道聒噪,內廷使費,雖然張居正屢次干擾,不能暢快使用,但亦足夠使費,比起嘉靖年間修皇宮沒錢,那是天上地下了。
可惜,這般的舒服日子,似乎是要過完了。
“似乎該有一些表示?”李太后道:“畢竟張先生是在任上勞累至此。”
“是,兒臣已經派了太醫,既然母后這麼說,叫人去一些廟、觀替張先生祈福,或者可以感動上天,再替我大明賜張先生十年之壽。”
這話說得太后十分愛聽,眉開眼笑道:“吾兒這話說的對了,張先生對我大明十分要緊,佛祖會保佑的。”
萬曆聽著大為皺眉,不過好在李太后沒有糊塗,接著便又問道:“若是張先生果真不測,吾兒打算如何?”
萬曆對此事也有過考量,深夜之時,繞殿徘徊,思量著張居正身後之事。
巨大的權力真空,必定要有人來填補,當然,最大的受益人肯定是萬曆自己,張居正說是內閣大學士,但是明朝不多的有宰相權柄的大學士之一,而不僅是宰相,又掌握著一部份皇帝的權力。
畢竟,做一事,成一事,進一言,成一策,凡有貼黃意見,無不批紅執行,這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