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寒掃一眼站在旁邊,正衝著自己無奈笑著的鬼魂,他有陳舒硯這樣的名字,而真如他所說的,夏娫連他也忘記了,這個曾經的戀人。
見柒寒不語,夏娫以為自己給了他難堪,復又好心解釋道,“我們這樣的地方,來來往往的人多得去了,偶爾不記得一兩個,也是慣常的事。”
她沒有坐下來,本就是抽空出來見的柒寒,還得回客人那頭去,整了整頭上的髮飾,她轉身離開,末了又回頭來對柒寒笑笑,“況且要我說了,願意替妾身贖身的人多得去了,之所以還在這煙花柳地,是因為喜愛這裡。”
“你聽見了。”柒寒站起來往外頭走。
陳舒硯苦笑著說,“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你早就知道她忘了你?”
“不瞞先生,十年前剛死的我其實並不在這座城裡,而是在另一處的深山野林裡,而等我千辛萬苦回到這裡,得知的,也不過是自己已死,以及她入了紅閣這樣的事實,從那時起,她便已是這般模樣。”
沒有期望,沒有失望,他只是不想她再留在那樣的地方,卻是不得實現,他在這裡已經待得夠久了,也只能就這般放棄了離開。
看著他一副釋然的樣子,柒寒腦海裡忽然閃過什麼,“你就這麼心甘情願要去地府了?”
“不然我還能作甚?”
“你能做的事可多著。” 露出白牙,他笑得悄無聲息。
回到了這幾日的住處,柒寒忽略過樂呵著迎上來的店小二,輕巧兩步上了樓去。
要做的那個東西,雖然不是特別困難,也須得花上他一些時間,有個安靜的地兒,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當他幾步到了房間,手觸及到那扇門時,他警覺的意識到不能去開啟它,屏息試探,裡面的東西,甚是讓他後退了一步。
沒有給他猶豫著逃離的時間,門從裡面被開啟,他看見了那雙紅色的瞳孔。
櫻燎笑著問他,“怎麼不進來?”
“你怎麼還在這裡。”心裡面有些慌張,柒寒的口氣不耐煩。
“不是還在這裡,而是離開了又回來。”
正要開口,忽然想到還有別人在場,看櫻燎的樣子,是不打算放過自己,柒寒回頭朝禮貌的站在不遠處的陳舒硯說,“你先去別處待一會兒罷,半個時辰後再來找我。”
對方微一彎腰朝他行個禮,便就消失不見。
“我記得自己與太子殿下該是沒有牽扯了才是。”
走進屋裡,柒寒也不坐下來,尋摸了個窗邊的位置靠上去,視線望向外頭的那個河塘。他的掌心裡在冒汗,類似於動物本能的緊張感正在侵襲他。
有什麼地方讓他覺得不舒服。
“那只是你說的。”沒在意柒寒一副警惕的模樣,櫻燎坐在與他相對的那張椅子上,神態悠閒。
詭辯。
柒寒連話都懶得跟他說了。
沉默間,腳邊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柒寒低頭看見白色的小狐狸,愣了一下,他把它提起來,“松菇?”
作為應答的是左右搖擺兩下的蓬鬆尾巴。
這下他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柒寒終於看向那個坐在椅子上的人,笑眯眯的赤紅雙眼。
只是這麼短的時間,櫻燎已經讓自己的魂魄回到了他原來的肉身,如果說原先盛在狐狸的體內,櫻燎的力量就像是被加持了限制一般,是一種淡淡的發散,那麼現下回復了己身的他,就像是脫離了枷鎖的野獸,令人不寒而慄。
但是,那也是他早就知道了的事。
表情冷淡,聲音淺薄,柒寒扯了扯掛回狐狸脖子上的金鈴,與之前不同的黑色繡線,是櫻燎重新做的,“如果只是來還我狐狸的話,您現在可以回去了。”
“柒寒,我說過你是最重要的罷,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便離開最重要的東西。”
他沒有動作,侵略性的眼神卻不曾離開過自己,讓柒寒莫名地泛起一陣冷戰。
把懷裡的東西抱緊一點,他無所謂的抿著嘴角,“你是騙子罷,騙子的話怎麼能當真?”
騙子,而且還是個慣犯,柒寒都不知道這人有沒有說過一句真話。
“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
只是一瞬間的語調變化,就讓人覺著了氣氛的變化,柒寒看著那人站起來走到自己面前,湊近的距離,手指剛要滑上他的下巴,被他一下隔開。
這類的氛圍太熟悉了。
“你做什麼?”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