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只要你們不去胡鬧,那些東西立刻就盯上了——這是怎麼回事啊?老實說,我自己也是因為常避開他們,所以他們把我看到眼中釘。”
他說得很沉重,但也很流利。他用黑手摸著鬍鬚,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巴威爾的臉。
“他們都在談論你。我家的主人們說你是異教徒,因為你不去做禮拜。禮拜,我也不去做。後來,出現了傳單,這是你想的主意吧?”
“是我!”巴威爾回答。
“果然是你!”母親從廚房伸出頭來,驚慌地叫了一聲。
“不止你一個人吧!”
巴威爾苦笑了一下,雷賓也跟著笑了。
“那當然!”他說。
母親大聲地長長吸了一口氣就走開了,由於他們不太注意她的話,她覺得有點委屈。
“傳單,這法想得很妙。這種傳單確實叫人不安。一共有十九張?”
“對!”巴威爾回答。
“那麼,我全看到了!不過呀,這些傳單裡面,有的地方看不大懂,也有些個顯得多餘,——總而言之,說得太多的,時候,就容易說廢話……”
雷賓微笑起來,——他有一副潔白而強健的牙齒。
“於是,就來搜捕來了。這可連我都累死了。你,霍霍爾,尼古拉,——你們都暴露了……”
他一時想不出還要說什麼,所以安靜下來,他望了望窗子,用指頭敲著桌子。
“他們發現了你們的計劃。好吧,大小,你儘管做你的,我們照樣幹我們的。霍霍爾也是個好小夥子。有一回在廠裡聽見他的演說,我想,除了死亡之外,大概什麼也不會把他打倒。真是個鋼筋鐵骨的漢子!巴威爾,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相信!”巴威爾連連點頭。
“你想想看——我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我比你的年紀大一倍,經歷得比你多二十倍,當過三年兵,計過兩次老婆,一個死了,一個被我丟了。高加索也到過,聖靈否定派信徒也見過。兄弟,他們是不能戰勝生活的,不能!”
母親好像貪吃一般地傾聽著他那激動人心的話;看見這個中年人跑到她兒子面前,彷彿懺悔似的跟他說話,覺得高興。但是她感到巴威爾對待客人太冷淡,為了緩和一下他的態度,她問雷賓說:
“要不要吃點什麼東西,米哈依洛·伊凡諾維奇?”
“謝謝,媽媽!我吃過晚飯來的。那麼,巴威爾,依你看現在的生活是不合理的嗎?”
巴威爾站起來,反揹著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生活在正確地前進!”他說。“正是因為這個原故,生活才引導你來找我坦白地說這些話。生活使我們勞苦一生的人們漸漸團結起來;時機一到把我們全體都團結起來。生活對於我們是不公平的,也正是這種生活。而且是艱難的。但是使我們的眼睛看見了痛苦的意義的,也正是這種生活。生活本身,告訴人們應該怎樣才能加速生活的步調!”
“對!”雷賓打斷他。“人啊非見一見新不可!——生了疥瘡,那麼洗個澡,換一身衣服——就可以治好!就是這樣!可是應該怎麼樣清洗人們的內部呢?那就成問題了!”
巴威爾激動而嚴厲地談到廠主,談到工廠,談到外國工人怎樣爭取自身的權利。
雷賓好像打句點一樣地時時用指頭敲著桌面。不止一次地喊道:
“對呀!”
有一次,他笑起來,低聲說:
“啊啊,你還年輕!對人理解得不夠!”
“這時候,巴威爾筆直地站在他面前,嚴肅地說:
“不要管年輕不年輕!咱們來看看誰的思想更正確。”
“據你所說,他們是用了上帝在欺騙我們?對,我也是這樣想,我們的宗教是假的。”
這時候,母親也參加進來。每逢兒子談起上帝,談起與她對上帝的信仰有關的一切,乃至談起她認為貴重而神聖的一切的時候,她總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想要和他的視線相會,她想沉默地要求她的兒子,希望他不要說那些尖銳而激動的不信上帝的話來攪亂她的心。但是,在她兒子的不信上帝的言語裡面,卻使人感到有一種信仰,這又使她放不下心來。
“我怎麼能理解他的思想啊?”她想。
她以為上了年紀的雷賓聽了巴威爾這些話,也應該感到不快,感到屈辱的。但是,看見雷賓坦然地對他提出問題,她有些個耐不住了,於是就簡短而固執地說:
“說到上帝,你們應該慎重一點?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