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袋子填滿,用獨輪車將填滿了的袋子推上河堤,然後一個挨一個碼過去,頃刻間,就讓原本搖搖欲墜的河堤,長高、變厚了半尺有餘。
“起……落……起……落……”
“起……落……起……落……”
滿是泥濘的堤壩上,一排精壯的漢子齊聲喊著號子,將手中的大沙包,繼續填到堤壩最單薄處,加寬,加高,加固。
有個別地方,河水已經順著蛇鼠鑽出來的孔洞向外噴湧。三五個身穿火紅色號衣的滄州軍士兵率先撲上去,用木板死死頂住出水孔。數百名訓練有素的民壯緊隨其後,砸下木樁,繫住繩網,然後用沙包和石塊,堆出一座座堅固的堡壘。
熟練,專業,且有條不紊。從濮州、博州到齊州,數百里險情,一寸寸排除下來。早就令參與治河計程車兵和民壯們,煉出了銅筋鐵骨和火眼金睛。先派出一小股精銳,站在河岸附近粗粗一望,就能判斷出最危險的地方在哪。然後豎起旗幟,吹響銅笛,轉眼間,就能發現的問題,傳遍全軍。
接下來,便是規劃、排程和臨場指揮了。雖然河水不是敵軍,但治河搶險,所需要本事,其實和領兵作戰差不多。都需要主將料敵機先,並且身先士卒。都需要士卒悍不畏死,且令行禁止。都需要將士們上下齊心,眾志成城……
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後,臨近拐彎處的三里長河堤,總算被加固到了一丈寬。大大小小沙包,就像數萬名英勇計程車兵,肩膀並著肩膀,手臂貼著手臂,直面沸騰的河水。而先前囂張霸道的黃河水,在整齊如軍陣般的沙包前,終於一敗塗地。調轉身形,偃旗息鼓,灰溜溜地朝下游奔去,期待著能在下游某個位置,尋找到新的突破口,給人間製造更大的災難!
“呼,總算擋住了!”柴榮丟下指揮旗,朝運送草編袋子的馬車上一趟,四腳朝天。“他奶奶的,要是像先前那種雨再來上一場,老子這一百來斤兒,恐怕就得直接填了窟窿!”
“填窟窿也輪不到你,有符昭序文呢。他胖,一個上去能頂倆沙包使!”鄭子明笑著抹了一把臉,從滿是泥漿的嘴唇下,露出滿口的白牙。
“胖,再胖還能胖過你鄭節度?別人都是越累越瘦,只有你,越累越上膘!”工部侍郎符昭文如同個泥巴團般滾了過來,很沒尊卑地往柴榮身邊一靠,撇著嘴道。
“我是累胖了八十斤,你是累瘦了八十斤。結果,鄭某卻依舊胖不過符兄一條大腿!”鄭子明涅斜著眼磚頭,反唇相譏。“唉,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你……”符昭文在汴梁時,就恨別人拿自己痴肥說事兒。頓時舉起拳頭,就要給鄭子明一個教訓。然而,看看對方那一身虯結的疙瘩肉,又豁不出去手疼。只能恨恨地朝自己身邊的車廂板上錘了一下,低聲道:“呸,老子是讀書人,不跟你個兵痞一般見識。等……”
話音未落,車廂板卻因為負擔太重,被壓散了架。直接將三人丟到旁邊的水坑裡,滾得滿身都是泥漿。
“哈哈,哈哈,哈哈哈……”鄭子明第一個跳起來,指著符昭文,笑得前仰後合。“說你胖,你還不高興,如何?本來我們倆人時還好端端的,你往旁邊一倒,車就垮了!”
“胡說,哪裡。哪裡是符某一人之力,太子,太子殿下肯定也有份兒!”符昭文無臉反駁,只好拉柴榮當墊背。
“好,好,是我,是我!”柴榮脾氣和性格,都被當年剛剛離開汴梁時開朗了許多。點點頭,笑著承認。隨即伸出一隻手,“子明,拉我起來,哎呀,原本想歇一歇……”
“你呀,天生就是勞碌命!”
“勞碌就勞碌吧,反正,再苦再累也要拉著你們。”
“行,誰讓你是太子呢,算我們欠你的!”
三個全身上下都滾滿了泥漿傢伙,你一言,我一語,在水坑旁肆無忌憚地鬥嘴為樂。,不是熟悉的人,誰都想不到,這就是大周朝的太子殿下、七鎮節度使和工部侍郎。
而不遠處,潘美、陶大春、李順兒等將領,更是放任不羈,居然當著數萬人的面兒,就揭開了葛布做的罩衣,從土坑裡捧起雨水,直接朝各自的光膀子上撩。
正所謂什麼將帶什麼兵。其餘滄州軍士卒見潘美等人都袒胸露背,也大咧咧地揭開衣服,用河水及雨水,擦洗身體。一年多來的艱苦勞作,令每個人的骨架,都比當初從滄州出發之時,又粗了小半圈。因為伙食油水足,作息時間安排得當,每個人的面板,洗乾淨之後,都像棕色的綢緞般,在太陽下泛著暖融融的光芒。
“就弟兄們這身子板,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