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匆匆的過來,手裡還拿了一條白色的帕子,見她回頭,才以一種極低的聲音喚她:“孫小姐”
這正是晌午頭秋乏襲來的時候,人們多在自己的房中休息,四下無人。
“你怎麼跟出來了。”米雅問。
來人並沒有再多說,而是上前兩步蹲下身子拿那方帕子擦她的鞋子,小心翼翼。
米雅一驚慌忙俯身去扶她起來,可怎麼拉都拉不起來她,最後一著急只得小聲的說:“福媽,你這樣讓人看見了,不好。”
聽到這話,她的手才停下,蹲在地上抬起臉,雙眉緊蹙看著米雅道:“孫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米雅看了看四周,除了晃動的樹葉子,什麼動靜也沒有,然而她始終是不放心的,拉了福媽的手立了,然後伸手把她的手帕接到自己手裡安慰的道:“福媽,我沒事的。”
“可是”
米雅抿著唇對著福媽緩緩的搖頭,然後又大方的一笑:“剛剛的那些不算什麼,別擔心,我不會放在心上。你回去罷,好好做事,大房的這位主子也不好伺候罷。”
二人說話,始終不敢放開音量。福媽聽她這麼一提,先是一怔,然後猛的點頭,憋足了半天的氣才悄聲說了句:“一天到晚,陰陽怪氣。”
語氣,不是沒有鄙夷的。
米雅倒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見福媽的眼睛盯著她,似乎在等著她的下文,抿嘴一笑,道:“她心裡苦,也是正常。”
大戶人家的老媽子,伺候丫鬟,多是些多嘴勢利的角色。特別是像沈家這樣的人家,兄弟姊妹多了,男人們又成了家,娶了妾,各房之間的鬥爭,妻妾之間的暗湧,甚至是手足之間的嫌隙,都成為他們日常的談資,有時候說起主子,嘴下可不留情。
福媽雖然是個好人,可是嘴也碎:“那也是她自找的。”
米雅知道她是替自己生氣,拍了拍那個瘦弱的肩膀表示自己的感謝,她說:“丞昱昨日,突然差人送了南洋的瓜果給我,甚是可口,你找個時候,到我那裡拿去。”
“哎呀,這怎麼使得”
“別推辭了,”米雅道:“我那裡,平日只有兩個不怎麼親近的丫鬟,他送了那麼多,我吃不了,就壞掉了。我知道福伯是管家,好東西你肯定也見了不少,不過這就當我,對你們的一點謝意吧。”
她的話點到為止,並沒有再繼續下去。
福媽卻都明白了,隨即點頭道:“好,好。不過,孫小姐,今天大夫人為什麼突然發那麼大脾氣?”
米雅的手指輕輕拂過團扇堅硬的邊沿,福媽的問話,好像觸動了她哪根神經,臉上的表情突然在光線裡變了一變:“哦,”她說:“可能是因為我的衣服。”
“衣服?”福媽又仔細打量了她今日這一身,頓了頓,才恍然大悟道:“這是”
“對,這是從紫鳶姐姐那裡拿的。”
“你去了梅園?”福媽的表情有些震驚,她張了張口,好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似的:“孫小姐,你這是”
米雅沒等她說完,便打斷她的話,語調裡多了十萬分的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酷:“福媽,別在叫我孫小姐了。我如今的身份是丞昱的妻子,你我之間,就只有這一層關係,從今以後,就算是在沒人的地方,你也只管叫我二少奶奶,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你,明白了嗎?”
☆、紫鳶
米雅送走了福媽,又繞道去了梅園,剛進園門就看到秦紫鳶呆坐在窗前,看著那株金桂傻傻的樣子。
她正待要上前,突然被人從背後撞了一下,米雅一個踉蹌差點跌在地上。等穩住了再定睛去看時,那個圓圓滾滾的身影已經持起彈弓對準那冰裂紋的花窗射出去。
“紫鳶!”她慌忙出聲提醒。
“倏——啪——”從彈弓裡飛快的射出去的小石子沒有如那孩子預期的那般打在玻璃上,而是正撞上了金桂略顯粗壯的枝幹,在樹葉裡彈了幾下,掉落在地上。
“臭婊。子,狐狸精!”
秦紫鳶被驚動,探身出窗外,只看到米雅皺著眉頭站在桂樹下,老太太遠方侄女的兒子,表少爺薛銘乾朝著她做了個鬼臉,拿著彈弓跑開了。
米雅看著秦紫鳶,眼神從驚訝到憤怒,又徑自鎮定下來。
“你沒事罷。”她問米雅。
米雅搖搖頭:“你呢?”
“我沒事的,習慣了。”秦紫鳶道:“快進來罷。”
米雅信步走進去,紫鳶上來接她,她本想要安慰她幾句,話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