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盞微亮,黛蜜彎著腰,細心地幫寶寶蓋好被子……長睫低垂,淡淡的橘色照在她恬靜淺笑的側臉上,連細細的絨毛都泛著溫柔的暖色……
端木宇看得發愣,桃花眸裡湧起從未有過的情緒,越攪越深,最後又漸漸淡去。他忽而長舒了一口氣,瀟灑一笑,轉身便要出去。
“誒,走啦?心裡惦記著靖蘇吧?”
“作死啊你,淨提我傷心事!”
“豈敢豈敢?!”黛蜜躬身請罪,笑道:“不過是有些感嘆,俺家狐狸終於栽倒在女人手裡了。”
他故意捉弄她,看她急衝衝地跑去追夜槿恆,低下頭來,看沉睡中的寶寶嘟著香甜的小嘴,時不時地砸吧砸吧。
“看吧,你孃親真是個傻瓜,其實啊,我早栽倒過了。”他澀澀一笑。
不過,慶幸的是,他向來瀟灑自如,自知比不上那兩人情深,也就不必去擠個頭破血流了。
如今,終於出現了個靖蘇。
夜色漸漸深了,他忽然很想很想回端舟閣看看那個女人。唉,真的有夠冷血的!
他自嘲地搖了搖頭,誰叫自己動心了呢。
起身喚來若蘭照看小寶寶,他忙快步往端舟閣走回。
頭頂月亮皎皎,滿園花香相伴。他一路想著那張冷豔的面容,心裡又是甜又是酸。
真丟臉,連夜槿恆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傢伙都有老婆孩子了,他……哼,都是那該死的靖蘇!他堂堂一代神醫委曲求全了一年,她竟連一句好話都沒說過……
越想越氣,腳步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沒有敲門,端木宇毫無耐性地大力推開門,便見本在就寢的靖蘇利落地起身,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冷厲地掃向他。
“你來作甚?”
端木宇心裡本就煩躁,完全無視她的煞氣,一甩衣袂坐下,一腳踢開旁邊的凳子。
“這是爺的地盤,我作甚還要告訴你?!”
靖蘇略驚,眼裡更冷,“放我離開!”
“沒門!”他咕嚕一口喝光手中的一杯茶,轉頭斥道:“你丫的想送死是不是?若沒有我罩著你,你早死了幾百回了!”
她冷冷一哼,“關你什麼事!”
“關、我、什、麼、事?”端木宇咬牙切齒,一手握緊她的手腕,吼道:“靖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他今晚好凶……一貫冷靜的靖蘇不由得縮了縮腦袋,別過眼,依然毫無情緒:“男女有別,宇公子請放手。”
又是這種態度!端木宇心中怒火劈啪作響,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幾分,“本公子哪裡對你不好?做向晚樓的殺手,整天打打殺殺,你很滿足是不是?”
靖蘇面色如常,穩了穩氣息,道:“我感激你,讓我離開了向晚樓。可你我非親非故,如此困我在雲霄宮,靖蘇不解。”
如同這一年的每一天,他又輕易地被勾起了滿腔怒氣,“別跟我裝傻!你不解?莫非你以為我是吃飽了沒事幹才費盡心思討好你?!”
端木宇恨恨地瞪向她,桃花眼在火光下一片猩紅,“他媽的!你當我瘋了是不是!”
他今晚受的刺激老大了,本就不多的耐性也已在這艱辛的一年裡消磨殆盡。他氣得臉都綠了,無處洩憤,只好將桌上的物什一掃落地。
“玎亍…”
靖蘇站到了一旁,看著他,滿臉不解。這男人今日是作什麼瘋?!他那話是什麼意思?我哪裡裝傻了?
若是端木宇知道她真的絲毫不懂得他的心意,估計會直接吐血而亡。靖蘇這二十幾年,從未知愛情是何物。
端木宇發洩完畢,大喘了幾口氣,逼近她,啞聲問:“靖蘇姑娘,我勸你在本公子耐性用盡之前,最好給我一句話!不論好歹!!”
靖蘇今晚的心境特不安穩,被他一驚一乍,一吼一鬨搞得心裡亂七八糟。平日裡他軟聲軟語的,她倒習慣了給他臉色。今夜,他給臉色她看,她倒覺得心裡酸酸的,有些怯懦起來。
她習慣性握緊腰間的短刀,覺得不妥,忙又放開,涼涼應道:“你要聽什麼話?”
她以為自己已足夠妥協,誰知端木宇眼眸一瞪,手指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居高臨下地吼道:“你這女人還能不能再笨一點?!”
他高大的身影籠著她,靖蘇的心“撲通撲通”地亂了。
被他吼著,心裡也“咻”地升起一股怒氣,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般隨意地吼人。一個殺手,最禁忌的就是讓自己的情緒外露於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