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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面開拔。

經過一夜急行軍,天亮前隊伍到達了一個叫做“嘉定”的鎮子。稍作休息,弟兄們接著朝另一個叫做“羅店”的地點前進。

【羅店——羅店是上海市的一個歷史名鎮,素有“金羅店”之稱。它位於上海寶山區西北部,距市中心28公里。在“8。13”淞滬會戰中,中日兩國的精銳部隊在羅店一帶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雙方反覆衝殺,傷亡慘重。羅店因此得到一個形象的稱呼——血肉磨坊。】

終於趕到羅店附近之後,蕭劍揚所在的305團被配置在鎮子的外圍。部隊一到指定地域,立即著手開挖戰壕。

蕭劍揚彎著腰用力地挖著。這裡的天氣他非常不適應,空氣潮溼,又熱又悶,稍微用點兒力氣,汗水就像初春開凍的山泉一樣,迅速流滿了全身。

土質倒很鬆軟,挖起還算省勁兒。但沒挖了幾尺,泥土中就有水滲出來。很快,未完工的戰壕底部就成了一片稀泥塘。

腰痠腿脹的時候,他直起身子,活動活動。汗水灌進了眼眶,澀拉拉的。他用袖口抹了把眼睛,然後向四下裡眺望了一會兒。

周圍的環境讓他感到陌生。綠色的原野是平平蕩蕩的一大塊兒,連一絲起伏都沒有。天就像個青釉大瓷碗,嚴絲合縫地倒扣下來。

對於打小就長在山裡的蕭劍揚來說,大山跟林海就是他最親密的夥伴和依靠。而如今這裡甭說是山了,就連土包都沒一個。

他心裡感到空落落的。

從偏東不遠的地方,傳來了時緊時疏的槍炮聲。兄弟部隊正在跟鬼子交火。

“明天大概就要輪到俺們了吧?”

他看了看架在一旁的中正步槍。三尺多長的槍身在溼熱的空氣中顯得自如而冷靜。

他心底感到踏實了些,便又彎下腰用力挖了起來。

(七)

黃昏的時候,師部傳來了命令:各營招集一批自願報名計程車兵,組成“奮勇隊”,準備對日軍發起夜襲。

師長王耀武使出這一手有兩個目的:一是煞煞日本人的氣焰,二是在正式交戰前摸一下對手的底兒。

蕭劍揚跑到連長那兒,也要報名。連長一看是他,搖搖頭,“你個新兵蛋子,又沒有實戰經驗,一邊待著去!”

蕭劍揚不服氣:“俺可跟俺爹打過鬼子啊!”

“你們那是在山裡轉圈圈兒,放冷槍。現在是正規戰,不一樣!”

【奮勇隊——那個時代所稱的“奮勇隊”,就是我們常說的“敢死隊”。】

蕭劍揚不肯作罷,賴在那兒跟連長蘑菇。連長火了,劈頭蓋臉地罵了起來。

“吵吵個甚?”

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帶著陝西腔的呵斥。暮色中走來了一小隊人,走在前面的上校個頭很高,步子邁得又大又急。

是團長張靈甫來前沿巡查。

聽完連長的稟報,張靈甫覺得這後生有點兒意思。

1926年秋,作為北伐軍的一名排長,張靈甫率全排夜襲了孫傳芳所部駐守的回馬嶺。從那時起,幹了這麼多年拼槍子的營生,他這還是頭回聽說一個新兵爭著要往奮勇隊裡進。

不過他還是乾脆地揮了揮手:“等你打過幾仗再說,現在少廢話!”

蕭劍揚默默站在那兒,臉上紅彤彤的,不知是不是讓晚霞燒的。

也許是什麼觸動了張靈甫,他臨走時撂下了一句話——

“幾仗下來你小子要是還活著,等到再組織奮勇隊,我親自帶你上!”

奮勇隊組好了,一共二十四人。

營長下令:各連安排部分士兵在戰壕裡警戒,其餘官兵整隊集合,給奮勇隊的弟兄們壯行。

天完全黑下來了。全營的佇列前,站著二十四條高高低低的身影。營長走上前去,挨個兒跟這些弟兄握手。他的手握得很慢,很用力。

營長的身旁跟著名衛兵,手裡拎著一盞馬燈。馬燈上蒙著一小塊兒黑布,只露一條縫隙——這是為了不讓燈光過分明亮,以免暴露目標。

這半明半暗的燈光,逐一流淌過二十四張普普通通的臉。這些臉顯得樸素而平靜,好像他們將要去幹的不過是一樁日常的農活兒。

蕭劍揚突然覺得,自己的喉頭好像有什麼東西哽住了。

“敬禮!”

營長低低地發出了一聲號令。

在佇列中,蕭劍揚行了一個他入伍以來最標準的軍禮。

二十四個人“刷”地回了個禮,然後整齊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