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子說了,把頭依舊晃得像撥浪鼓。“都不是。是……是一種罕見的動物把姑娘咬傷的。”
“難道是那些該死的回族士兵?”雍正說出最壞的推斷。
“不,不,不是,”常喜在他怕人的眼神中閉上眼,哆嗦著肩膀公佈出謎底,“是一隻有毒的蜥蜴。會變色的一種。聽說因為常吃毒蛇而身體佔有劇烈的毒素,沙漠中十分罕見。”
“這倒是稀奇,怎麼意外偏偏叫她給撞上了?”手貼額頭,男人朝小太監走近,聲音提高不少,像是在質問,“要不要緊?”
常喜這時完全不敢再與他黑黢黢的眸子對視,盯著地上如梅花般的血跡,又變得結巴。看著他搖頭的胤禛暫時放下心。
“也不算……算……意外,那蜥蜴其實是……有……主……人的……”聽著耳畔傳來急促的呼吸,常喜咬緊嘴唇。為讓自己來報告出這個訊息的決定而後悔。
望著小太監青白又泛紫的嘴唇,注視著他劇烈抖動的肩膀,和時不時抽搐的脊背,胤禛忽然間明白過來。
主子的好惡是奴才們頭頂的天枰。主子高興,這天枰的砝碼就增加,奴才的腳步就踏實;反之,生氣發怒時,這天枰就東傾西斜,失去平衡,跟著的奴才也就夾起尾巴,變得惶恐。
常喜和胤禛就是這個道理。雖跟隨胤禛時間不長,但這新君喜怒無常的性子小太監還是碼得清的。尤其深諳此君的忌諱。這是他跟著胤禛到慈寧宮給皇太后一次次請安中得來的領會。當著親孃的面,從不稱呼自己親弟弟名字而每次用“那個人”代替的男人,最討厭的人是誰,這恐怕就是呆子也知道的答案。
此刻,正因為此,常喜才會如此表現。被胤禛盯著又給看了好一會兒,他才得到讓他容易回答的問題。
“她在‘那個人’那裡嗎?要是這樣的話,應該已經沒事了吧。”雖然他故意說得輕描淡寫,但心卻像暴躁的海浪,起伏不定。
常喜先搖頭,又點頭。忽然發現弄錯了順序,趕緊更正。但由於扭轉速度太急,反而叫胤禛看得眼花,“究竟如何?她要不要緊?”
聽他聲音平穩,小太監這才大了膽子,“小蝶姑娘沒事,已吃了解藥。只是暫時還沒有甦醒。”
胤禛聽了點點頭,忽然又起了疑心,斜眼問,“隨身佩戴解藥這種事可不像‘那個人’的所為哪!”
“是,是,是,萬歲爺神機妙算,奴才什麼都瞞不過您,”逮著機會,常喜忙拍起那千穿萬穿什麼不穿的氣體,臉上恢復了點血色,巴結著趕緊說明,“解藥不是‘那個人’給姑娘服下的,是嶽參軍,哦,不不不,是嶽……嶽……家那小子。”
點點頭,男人緊繃的眉眼間這才放鬆了神情。盯著手裡被染紅的平安囊碎布,忽然盯住常喜,“當真一個傻奴才,光給朕剪刀,有什麼用?去,把針線拿來!”
小太監擔憂的望了望雍正被染紅的手掌,支吾一聲,善良蓋過畏懼。“皇上,奴才能順便帶些紗布,傷藥過來嗎?”基本上,他也看出了主子這時平靜的心情。
望著手心裡已凝結的傷口,胤禛扯了扯嘴角,算是對他說話幽默的反應,翹翹手指,小太監立刻跑了下去。這時,他才丟下被手心捂熱的剪刀,小心翼翼捧起那一團細瑣的碎布,首先挑出其中所有沾染著墨跡的布屑,分作一類。強耐著性子開始拼接。大半夜過後一個人的生辰八字的拼圖清晰出現在常喜眼前。小太監站在老遠望了望,深深憋住瞌睡的呵欠,生怕自己一呼氣,就把那些碎布拼圖弄亂,觸怒龍顏。咬著舌頭吊起眼睛強打著精神站在主子身後。
低頭拼湊黏貼的男人手裡動作不停。心思卻只有一個,他相信,他手中這副生辰八字的主人終究會回到他身邊,就像皇權最終選擇了他一樣。他才是最後勝利的王者。他將再次打敗“那個人”,在另一個沙場上。
☆、CHAP94 障眼法
一雙細長白皙的手從衣袖中探出,伸到面前喝乾酸梅湯的碗裡拈起了剩下未融化的碎冰塊,收攏在一手的掌心,另一隻手的手指在這不屬於夏季的結晶體上撥弄著。手的主人絲毫不覺得冰涼,在夏夜的深夜裡。手掌裡的溫度敵不過他冷卻的心。
男人嘆口氣,聽到屋外傳來的敲門聲,“八哥?”他應著,臉上又恢復了些表情。
允禟身穿寶藍蠶絲鑲銀邊長袍跨過門檻,神色有些激動地走了進來。還沒等屁股坐下,就湊到坐在輪椅上的允禩耳邊低語,“好訊息,八哥,聽老十說,老十四那邊得手了!”
雖然他儘量調整視線把目光定格在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