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困難,那都可以想辦法克服,人怕的是心死,如今的文謙康,包括他文震亨,都是處在這個邊緣。
第八十九章心病難醫
文謙康面色蒼白,呆若木雞,坐在堂屋,蔣氏坐在另外一邊,偷偷抹著眼淚。
父親文震孟來信了,要退掉這樁婚事,而且還在信中斥責了文謙康,換做以前,出現這樣的情況,文謙康會選擇忍讓,這麼多年以來,他已經習慣了,父親和堂哥之間的關係親密無間,就連蘇州的讀書人都是知道的,可他想不到的是,婚姻大事也可以由堂哥做主了。
叔父文震亨這次毫不猶豫的支援了他,等於是眼裡斥責了姚希孟,要求姚希孟自重,從年齡上面來說,姚希孟比文震亨大,按說文震亨是不該那麼說的,可能也是看不下去了,或者說是過於的氣憤了。可惜文震亨的憤怒,換來的還是如此的結局。
文震亨寫的信,文謙康是知道的,裡面詳細解釋了原因,按說父親看到這份信函,應該是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可是文謙康收到的來信,依舊是支援姚希孟的意見。
文謙康沒有做官,多年來都是料理家中的事情,作為嫡長子任勞任怨維持這個家,在他的記憶裡面,幾乎沒有感受到什麼父愛,父親留給他的除開嚴厲,就是來去匆匆,也正是這樣的原因,文謙康更加能夠感受到事態的炎涼,懂得如何為人處事。
文謙康與鄭富貴談得來,對鄭勳睿的印象也很是不錯,覺得這個年輕人張弛有度,儘管只有十六歲的年紀,可是舉手投足都表現出來了成熟,絕無年輕人的張狂,對待長輩也是彬彬有禮,但又不是那種愚孝,就從對待姚希孟的態度,他就看出來了。
憑著文謙康的生活閱歷,他認定鄭勳睿這樣的年輕人,將來是大有作為的,恐怕文家今後的依靠,就在這個鄭勳睿的身上,所以從內心來說,他對這樁婚事百分之百滿意。
家族之中的事情,一句兩句話說不清楚,可一直遭受壓抑的文謙康,知道其中存在的問題,可能是因為父親讀書太多的緣故,好像不是很接地氣,總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覺,對於人情世故不是很看重,也不在乎日常的柴米油鹽,這一點與堂哥正好合拍。
文謙康也算是讀書人,可總是融不進蘇州讀書人中間,他覺得蘇州的絕大部分讀書人,都有著這種不好的趨勢,好像讀書厲害了,就什麼都厲害了,什麼都不在乎了,只要能夠保持讀書人的傲氣,其餘的都是小事情,不拘小節也無所謂,很多的讀書人其實並不關心家裡的事情,到酒樓和青樓非常的頻繁,就說父親賞識的張溥等人,每到南京之後,必定去秦淮河,而且回來還吹噓在秦淮河的風采,這在尋常百姓看來,是難以理解的。
這怕也是讀書人與尋常百姓之間的區別吧。
不過見到鄭勳睿的時候,文謙康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從鄭勳睿身上感受到的,就是實在,這可能與鄭富貴有一定的關係,文謙康認為,這才是真正過日子的人,而不是那些整日將家國天下放在嘴上的讀書人,達到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步。
可惜他的認識和決定,拗不過父親的一封信函,熬不過堂哥的決定。
“娘子,都是我無能,這家裡的事情,我不能夠做主,這麼多年以來,也委屈你了。”
蔣氏擦去了眼淚,頗為平靜的開口了。
“相公,奴家不會怪你,只是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了,對曼珊會有影響的,奴家想到的就是女兒。”
文謙康重重嘆了一口氣,應該說將彩禮退回去,對文曼珊有一定的影響,但對鄭勳睿的影響更大,文謙康不敢想象,鄭富貴和鄭勳睿收到退回去的彩禮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感受,而且鄭勳睿開年之後,就要進京參加會試和殿試了,真的金榜題名了,那就會成為父親和堂哥的敵人,任何的一個年輕人,遭受這樣的屈辱,都是不可能忍受的,依照鄭勳睿的能力,父親和堂哥怕不是對手。
最為關鍵的是,這樁婚事是文家首先提出來的,等到別人同意之後,帶著彩禮前來了,文家卻反悔了,這等於是公開的羞辱他人,不管從什麼角度解釋,都是說不通的。
文謙康依稀感覺到了可怕,姚希孟和鄭勳睿之間的對話,叔父全部都高度他了,從這些對話裡面分析,文謙康覺得,鄭勳睿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在閱歷方面似乎是超過了姚希孟,兩人真的在朝廷之中為官了,姚希孟絕不是鄭勳睿的對手。
不要小看了百姓的智慧,這是讀書人和士大夫最容易忽視的地方。
“女兒年紀尚小,不會知道這些事情,影響也不會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