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再也無法止住。
林義哲用溼溼的袖子擦去臉上的淚水和雨水,用力將沈葆楨扶了起來,攙著他向衙署內庭走去。
雨水落在地面上,激起淡淡的水霧,映著這一老一少在泥濘中向前行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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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爺,少奶奶,老爺和夫人現在後院堂屋那裡。”門房看到林義哲夫婦前來,滿面憂色的對他們夫妻二人說道。
“老爺和夫人在堂屋?”林義哲和陳婉對望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和不安。
在經歷了白天的“聚集性事件”之後,林義哲便安排人將沈葆楨送回了家裡休息,自己則開始了“善後”工作——將那些受胡雪巖買通指使前來鼓動鄉民船工鬧事的人一一審問,錄了口供畫押,作為準備參劾胡雪巖的證據。在結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後,林義哲便急急忙忙的帶著陳婉前往沈葆楨府上探望。
“是啊,老爺回來之後,便帶著夫人去了堂屋,不讓下人靠近。這會兒已經好久了,還不見出來……”
在沈府生活過多日的林義哲知道,後院的堂屋是祭祀先祖的地方,他第一次見到他在這個時代的爺爺林則徐的畫像,便是在那裡。
“走,我們過去看看。”林義哲心中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不等門房領路,便拉著陳婉快步向後院跑去。
一來到後院,林義哲便聽到堂屋之內,傳來陣陣低低的哭聲。
林義哲和陳婉不約而同的放輕了腳步,來到了這座沈葆楨用來祭祀先祖存放祖先牌位的堂屋門口。
林義哲聽出了是姑媽林普晴在哭,心下焦急,用手推開了門,便走了進去。
“鯤宇來了……”林普晴看到是林義哲陳婉夫婦,用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說道,“來,鯤宇,婉兒,見過爺爺……”
林義哲看到堂屋正中懸掛著的林則徐畫像,拉著陳婉在畫像前跪了下來,拜了三拜。
畫像中的林則徐身著一襲白色的長袍,手握書卷,面容慈祥的向下俯視著。林義哲拜畢抬起頭,看著這幅林則徐的常服肖像畫,心中滿是對林則徐的敬意。
作為那個時代的中國“睜眼看世界”的第一人,“民族英雄”四字,他是當之無愧的!
“別跪著了,過來吧……”沈葆楨看著林義哲望著先祖畫像那神情凝重的樣子,滿是憂傷之色的臉上現出了稍許欣慰的笑意,“今天的事兒,都辦完了?……”
“回姑父,辦完了。那些人已然招供,已經錄了供詞,讓他們畫了押。”林義哲起身來到沈葆楨身邊,扶住了他。陳婉則上前扶住了還在不住垂淚的林普晴。
“那個梅秀才,傷的如何了?……”沈葆楨又問道。
“侄兒已經給他找了大夫,又送了些錢銀過去,讓他安心讀書,以備秋闈。”林義哲說道。
“你做的很好……”沈葆楨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林義哲扶著他,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半天,沈葆楨才緩歇過來。
林普晴和陳婉來到了他們身邊,林普晴看著沈葆楨那憔悴的樣子,又禁不住流下淚來。
“今天的事兒,多虧了你,處置得當,才沒有出大亂子,唉……”沈葆楨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不過,你就這麼答應了不抽洋藥稅,要是萬一……”
“姑父勿憂,鄉民百姓在乎的無非是洋藥稅的惡名,侄兒答應他們不用這洋藥稅養船,其實就是換個名頭而已。”林義哲說出了自己的辦法,“侄兒下午已和吳大人夏大人他們商量過了,船政的費用,以鹽稅的名義抽取,用洋藥稅抵帳即可。這樣說出去能好聽些,也就沒人再議論了。”
“你總是有辦法……”沈葆楨聽到林義哲說出的這個其實是“換湯不換藥”的解決辦法,不由得微笑起來,“這樣也好……”
沈葆楨抬頭望著林則徐的畫像,喃喃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林文忠公之教,怎可或忘……”
突然間,沈葆楨口一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林義哲只感覺臂彎一沉,他大驚之下,雙手合抱,才沒有讓沈葆楨摔倒在地上。
“老爺!老爺!”林普晴撲到了沈葆楨身邊,抱住了他,一邊給他按揉著胸口,一邊放聲大哭起來。
陳婉用手帕擦著沈葆楨嘴角的血跡,也哭泣起來。
林義哲看著沈葆楨氣息奄奄的樣子,一時間悲痛之情充塞胸臆,
自從來到了這個時代,孤靈靈的他,潛意識當中,早已把沈葆楨當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