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眼。
越往前走,行人便越多,道路也越擁擠。這條路位於牌樓北街,緊挨著駐馬裡與沽衣廊,那裡有不少賣雜貨的店子,從胭脂水粉到筆墨紙硯應有盡有,此時自是熙來攘往,人流不斷。
褐衣人將頭垂得更低了些,佝僂著背,在人群中慢慢地走著。
“讓一讓!讓一讓!”幾個著深青直裰、環紫帶垂紳的年輕人,一面大聲呼喝著,一面從後面竄了出來,很快便越過了褐衣人,一路往前飛奔而去。
褐衣人驀地停下了腳步,死死地盯著他們。
那幾個年輕人的身上,穿著白石書院的校服。
褐衣人的眼神中,瞬間露出了幾許追憶、幾許嚮往,然而幾息之後。這些神情便自他的眸中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怨毒和陰沉,以及深濃的恨意。
孟淵這廝命倒是真大,淬了毒的箭竟也弄不死他,倒白白損了一顆暗棋。
褐衣人低垂的眼中劃過陰狠,走得卻越發慢了起來。
動用陳喜來並不是難事,以他如今在組織裡的地位,調動一個像陳喜來這樣的小角色還是能夠做到的。只是他沒想到,主上竟能立刻知曉此事是他做下的。而繞開了最值得懷疑的孟釗。
想到這裡。褐衣人的眼中便又添了一絲冷意。
自溫國公府婢女如月自戧一事後,灰衣人的身份昭然若揭,褐衣人一早便將之與孟釗劃上了等號,所以。他才會安排陳喜來與孟瀚交好。更時刻注意孟瀚的動向。那吳晚之事,便是孟瀚醉酒後透給陳喜來的。
溫國公府門禁森嚴,褐衣人自不敢輕動。然而,吳晚那裡卻極好入手,不過花了幾個小錢,吳晚的貼身丫鬟便將她的主子意圖勾引孟淵的事情給說了出來,二太太吳氏的那一場大鬧,以及孟瀚為納吳晚與吳氏夫妻反目的事情,自然也被那丫鬟順嘴說了。
一念及此,褐衣人的嘴角便浮起了一抹陰狠的冷意。
吳晚看中的明明是孟淵,最後卻成了孟瀚的妾侍,這其中若說沒有內情,他是絕不會信的。而有了這一重隱形的兄弟齟齬在前,他的謀劃便又多了幾分成算,於是他便給陳喜來下了格殺令。
在褐衣人的計劃裡,由陳喜來射殺孟淵,拉上孟瀚墊背,再適時翻出吳晚一事,屆時外人便會以為溫國公府不成體統,兄弟二人為了個女人自相殘殺。而在組織中人看來,對國公爵位垂涎良久的孟釗乃是此事最大的受益者,一舉除去兩個爵位繼承人,則其必然為背後主謀,而褐衣人自己便能摘得個乾乾淨淨。
可他萬沒想到,主上竟是洞若觀火,當即便發現了誰才是真正的主謀。
不過,他不怕。
他早就什麼都沒了,如今不過爛命一條罷了,只要孟淵性命不保,就算搭上他這條爛命,他也在所不惜。
那一刻,他的腦海中似又浮現出了那張冷峻而戾氣的臉,那張臉上有一道可怖的刀疤,這張臉曾在很長的時間裡佔據了他的每一個噩夢。在夢裡,他總是被困在一個著了火的房間裡,那灼熱的火燒進他的眼睛、竄進他的鼻孔,連喉嚨裡都滿是火焰的刺鼻焦味。
他知道,當年孟淵想要他的命,就像現在他想要孟淵的命一樣。可惜,以陳喜來的身手,居然也失了手。
這個蠢貨!
“喲,老王,你真在這兒哪。”肩膀上驀地被人拍了一記,褐衣人心頭一凜,身上的怨毒陰沉已盡數斂去。
待他慢慢轉過頭來時,早已不復方才的陰冷,而是一副躬腰縮背的膽小模樣。
在褐衣人的身後站著一個穿青袍箭袖的胖子,滿臉油滑之相,看上去十分不起眼,見褐衣人看了過來,他便笑呵呵地道:“王夜巡,陳夜巡今兒鬧肚子,你得跟他調個班兒,我是來找你回去替班兒的。”
王夜巡,這稱呼讓褐衣人有瞬間的恍惚,然而他很快便回過神來,恭順地彎了彎腰,復又自袖子裡掏出了幾個油紙包,向青衣胖子示意了一下,那油紙包散發出一股醬肉的香氣。
青衣胖子聳了聳鼻尖兒,呵呵笑道:“好傢伙,原來你好這一口兒啊,怪道老往大功坊跑呢,這大功坊吳家老鋪的豬下水,可是京城一絕啊。”一面說著,他便一面吞了一口涎水。
王夜巡便將手裡的油紙包往他懷裡一送,又討好地向他眯了眯眼睛,比劃了幾個手勢,意思是送給他了。
青衣胖子也沒推辭,大大咧咧地便將東西揣進了懷裡,笑著作勢拱了拱手:“那我就多謝王夜巡啦。”
王夜巡立刻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又是擺手又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