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心情不錯,與傅庭、傅庚飲了幾杯菊花酒。席上傅琛還做了一首應景的《秋雨》詩,得了侯爺賞的一塊鳳池古硯。傅庚亦贊說傅琛之詩工穩沉著、凝而不濁,便將自己親手製的一匣子碧雲春樹箋予了傅琛。傅庭則賞了一塊玉。
既是侯爺開懷,眾人自是各有表示。侯夫人、崔氏與王氏亦皆賞了表禮筆錠等物。傅琛得了眾人許多誇讚,又收了一堆禮,雖面上還繃著,眼睛卻是笑彎了。
有了傅琛起頭,傅琮與傅玠亦皆表演了一樣拿手的。傅琮寫了篇大字,也得了不少賞。傅玠是個好武的,便叫人端出一盤子粉團來,他拿了小弓箭射了幾隻糰子,倒是贏得了一片彩聲。
侯爺一時也來了興致,便叫人將秋梨、柑桔、李子等鮮果子擺在條案上,擱在遠處,他自取了把弓箭來,叫幾個孩子們說想吃什麼果子,當真是指哪打哪、百發百中。傅琮、傅玠兩個看得眼睛都直了,直纏著侯爺要學藝,侯爺歡喜大樂,一手抱起一個來哈哈大笑。
滿座中人見侯爺開心,亦是說笑不息,唯有王氏,雖也笑得儀態萬方,卻終免不了眸中一抹鬱色。大房、二房皆有子嗣,唯有三房孤清,她心中又怎麼能真正開懷?
傅珺遠遠瞧見了,心中也有些黯然。
散席後,幾個孩子早就得了侯夫人同意,去了前湖泛舟摘蓮蓬。傅珺卻不想去。一者是因為王氏心情不好,她有些擔心;二者卻是因為自落水後,她心裡便留下了陰影。當初她便是在前湖落的水,至今看到那片大湖,她心中還有些發寒。
“四妹妹不去麼?”傅珍不知何時踱了過來,輕聲問傅珺道。
傅珺便道:“不去了,我有些乏了。”
傅珍凝視了她一會道:“四妹妹可還是記著那件事?”
傅珍這是明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在傅珺並不介意,反倒乾脆地承認:“妹妹至今心有餘悸,所以還是不去了。”
傅珍的左嘴角便又抽了一下,口中的話卻說得溫柔:“也是,妹妹既是怕了那還是回去歇著吧。”
第025章
傅珺實不欲與傅珍多說,只嗯了一聲便去尋王氏了。她總覺得傅珍的心理有些陰暗,自卑又自負。現實中的她只能謹小慎微地活著,卻在心理上膨脹得特別強大,瞧不起所有人。不能說她心理不健康,但也不容樂觀。
傅珺覺得,傅珍之所以如此,與她所處的環境以其本身處世態度皆有關係。不過,這些不與傅珺相干。她還能管別人怎樣活著不曾?只要不犯到自己頭上來,大家就客客氣氣地做姐妹也挺好的。
與王氏回到了秋夕居,傅珺好生睡了一覺,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梳洗打扮後,便與傅庚、王氏一同去了後花園。
今兒晚上闔府皆在大花廳裡家宴,還要拜月、分食月餅。傅庭特為叫了一班小戲,便在那水榭裡裝扮起來,就著水色天光與漫天的霜華,眾人一同賞月聽戲。
晚宴的規格比午宴要高些,花廳裡設了一座紫檀木螺青緞繡秋江月夜圖六扇圍屏,男女分席而坐。花廳裡窗格門戶盡皆撤下,以冰絲絹做成的隔扇橫在前頭,又有嵌琺琅桃花燭臺上插著明燭,罩著堆紗罩子,燈影綽綽、明光耀眼。
花廳前置了一張大香案,一張紅氈自花廳直鋪到香案下。香案上供著月餅、西瓜、紅棗、李子、葡萄等果品,香案四角各燃著一支兒臂粗的紅燭,將四下裡照得透亮。
開席前,平南侯先領著闔家老小,於香案前焚香拜月。各房皆按長幼次序挨次焚香,待事畢方叫撤下香案,眾人這才入了席。
一時間便見花廳裡錦裀繡褥、輕紗嫋羅、金樽玉壺、冰盞晶燈,說不盡的繁華,道不完的富貴。那班小戲也開了鑼,長韻短調隔水送來,散入滿園的月色中。傅珺坐於席間,只覺得恍若夢中,感覺極不真實。
當此良夜,共對嬋娟,這一夜的平南侯府可謂笙歌亂耳、錦繡盈眸。唯一的插曲發生在分食月餅時。
月餅是大廚房做的,擱在一隻白底青邢窯荷葉盤裡呈了上來。餅皮兒上雕著富貴牡丹的圖案,直徑約有五、六寸,已切成了若干小小的三角形狀,只待著分發給眾人。
今兒這家宴乃是崔氏一手操辦的,她又是出身世家,便依足了規矩一直站在侯夫人身旁服侍,不肯稍坐。凡上菜皆是她先試嘗一口,方再換了乾淨的筷子挾給侯夫人。倒是張氏,因久病方愈,侯夫人憐她身子不好,叫她坐著只管吃酒聽戲。
此刻月餅呈了上來,自是由崔氏先嚐了一口。誰料,這一口嘗罷,崔氏的面色突